香港的夜晚,繁華又寂寞。
一家日式料理店前,黃家騰微笑著同客戶道別,一旁的公司主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矮身也鑽進了車裏。
車子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黃家騰望著遠去的車影,再也憋不住胸中的嘔意,趴在路旁的垃圾桶上,一陣狂吐。
“喝口水吧!”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一瓶礦泉水也隨之遞到麵前,他心裏一驚,顧不得接水,轉身抬頭看向來人。
是阿仁哥!
黃家騰沒想到會在這裏,在這種情境下遇到劉德仁,他慌忙站起身,想到自己身上的酒氣與異味,又局促不安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他隻覺自己的臉龐現在燒得厲害,也不知是酒意上湧,還是羞愧難當,他實在不想讓劉德仁看見自己現在這麼狼狽的樣子,他別扭地轉頭看向一旁。
劉德仁身旁,是一臉惶然的弟弟家飛,看他局促不安的樣子,黃家騰立刻明白為何會在酒店外遇見劉德仁了。
家飛旁邊,是位身材高高瘦瘦的短發少年,黃家騰覺得他看起來有些麵熟,可又記不清在哪兒見過。
“他叫謝宇,嫻姐的兒子。”劉德仁溫聲介紹道,順手將瓶蓋扭開,水瓶硬塞進黃家騰的手裏。
黃家騰始終沒有抬頭,眼睛盯著手裏的礦泉水瓶,臉和心都火燙火燙,像是被放在炭火上烤炙一樣。他仰頭喝了兩口水,漱了漱口,又咕咚咕咚地灌了大半瓶進肚。
胃部燒灼的感覺頓時緩解不少,他的心也慢慢鎮定下來,他不好意思地抹了把唇邊的水跡,衝劉德仁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阿仁哥!謝謝你。”
“還知道謝我?我還以為你要轉頭裝作不認識我呢!”劉德仁佯裝慍怒,繼續板著臉教訓黃家騰道:“這有什麼,由什麼覺得丟臉的?我當年情況還不如你,你最起碼現在還西裝革履,有一份正經的工作,我那時候連套體麵的衣服都沒有,隻能四處打打零工混口飯吃。”
他說著拍了拍黃家騰的肩膀,鼓勵道:“隻要堅持,總有一天會成功,你要相信自己,相信你的音樂,知道嗎?”
“嗯!”黃家騰抿緊嘴唇,重重地點了點頭,家飛在一旁也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見氣氛好了不少,便上前幾步,攬住哥哥的肩膀,低聲解釋道:“仁哥到家裏找你,碰巧我在,想到說好晚上來這裏接你去PUB表演,就一起帶仁哥過來了。”
“知道了!”黃家騰此時已恢複了往日的灑脫,他拽下領帶,將襯衫扣子鬆開幾粒,苦笑著對劉德仁道:“仁哥,你說我西裝革履,其實我最不耐煩穿這玩意,感覺好束縛。可是工作時又不得不穿,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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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力簡潔的吉它伴奏,間雜著悠揚悅耳的口琴聲,嘈雜的PUB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對麵的小小舞台上。
昏黃燈光下,黃家騰低著頭,微卷長發遮住了大半邊麵孔,他的手指輕輕掃過琴弦,旋律響起,是加拿大民謠歌手NeilYong的《HeartofGold》。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執著,望向遠方,嘴唇貼近麥克,低聲吟唱道:“Iwanttolive,Iwanttogive,Ihavebeenaminerforaheartofgold……”
略帶沙啞的嗓音猶如帶著魔力,深情又富有金屬質感,特別是尾音的輕顫,更是讓人著迷不已。
謝宇摸了摸胳膊上激起的雞皮疙瘩,心道這趟重生算是死而無憾了,能親耳聽到黃家駒的LIVE,太他媽的太震撼了!
黃家騰(也就是前世的黃家駒)微閉著雙眼,完全沉浸在音樂之中,他的身體隨著音樂的節奏輕輕搖擺。
此刻,他不再是需要陪著客戶拚酒拚業績的銷售,也不再是鬱鬱不得誌的樂隊主唱,他隻是一個喜歡唱歌想唱好歌的純粹的音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