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光如水,明月樓內依舊笙樂聲起,時常有酒客醉臥其中,今夜依舊如此。
高台前,三兩酒友橫七豎八倒著,手裏拿著酒壺意猶未盡,時而高歌,時而低吟。
雅間裏,張河喝得微醺,和朋友交代兩句起身離開雅間。
明月樓的酒菜吃食在京城絕排不上名號,唯有價錢低廉,兩升酒的價錢就夠在望鄉樓喝上一壺,加之夜間也可留宿,京城白衣粗漢都好在明月樓吃酒。
張河是個馬夫,平日在王員外郎府上養馬,府上郎君娘子外出也都是由他駕車,今日是他生辰,本該在家中好好慶賀一番,可恨他那娘子潑辣,不知使了什麼性子,才進門便被一通大罵,如今隻得在明月樓消遣。
張河下樓,走到後院,聽著樓上的歡笑聲遠去,心中莫名悲涼,“可惜我張河平日苦幹持家,如今卻被一毒婦掃地出門,也就是明月樓可容我身,明月樓啊,明月樓,沒想我生辰竟是你給我過,長壽麵沒有,倒有一幫酒肉朋友。”
所幸還有明月樓能讓他們這幫失意人棲身,不然就和老叫花子沒什麼兩樣了。
張河摸著路去往茅廁,出來之後頓時清爽,身子輕了,腦袋卻重了,吃酒吃急了,肚裏也開始不舒服,找了棵樹坐下。
“我真是老了,多久不曾這麼吃酒了,竟吃得如此不堪了。”
甩了甩腦袋,緩過勁來之後,拍掉身上的泥土,臉上又掛起笑,“李
兄,王兄,小弟這就來……”
手撐在地上正準備起身,手上卻觸到一硬物,感覺像是樹枝卻光滑,借著月光一看,地上是一截細長的東西,兩頭埋在土裏,露出來的一截卻不像樹下的樹枝,好奇將那東西扒開,這一看將他的酒勁全然嚇跑了,那地上細長的東西分明就是骨頭!
張河被嚇得癱倒在地上,嘴裏喊道:“死人……死人了!”
有人被他的聲音吸引過來,把他扶起來,左右看了一圈,“哪有什麼死人?你吃醉酒了看花眼了吧?”
張河指著地上的骨頭,叫喊道:“死人骨頭,死人骨頭!”
那人走過去,仔細看地上的骨頭,讓張河寬心,“放心,這哪是什麼人骨頭,這指不定就是狗骨頭,亦或者是馬腿,明月樓死了什麼畜生埋在此地,仁兄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
涼風一吹,張河也清醒了,“這當真不是人骨頭?”
又有人被動靜吸引來,那人蹲下檢查骨頭,陰沉著聲音說:“這真是人骨。”
張河嚇得手心冒汗直哆嗦,“你此話當真?”
那人亮出身份,分量不可質疑,“我沒必要誆騙你,此乃人骨,我在大理寺辦案數百件,怎會不識人骨?”
張河瞬間癱在地上,趕緊把手往地上擦,他剛才還用手把那骨頭刨了出來,真是手賤,看看便了事,非得刨出來看。
那人吩咐張河旁邊的年輕人:“尋把鏟子來,這下麵估計還有東西
。”
年輕人不敢耽擱,連滾帶爬地去找掌櫃要鏟子。
張河哆嗦著爬到一邊,離樹下遠了,看著那人站在樹下,月光照得那人好生魁梧,不愧是大理寺的官差,往那一站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