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周澍一行人的車馬直出了安化門,一路向南行進。
隊伍之後跟著一輛馬車,馬車內孫九葉直打著哈欠,靠在馬車上打起瞌睡,馬車一個顛簸將她磕在馬車上,頓時疼得她捂住後腦,睡意全無。
崔儀坐在她對麵,雙眼泛起血絲,臉上掩蓋不住的困意,卻因為馬車顛簸沒能閉眼休息。
孫九葉伸了個懶腰,說道:“可不是我逼你來的,是你邀我同路的,見了周少卿可得說清楚。”
崔儀疲憊地點頭,保證道:“放心,就說是我逼你來的,你好交代。”
自從顧川沒能去成荊州後,崔儀便找上門來,本想借著周澍外出的由頭順便將他也帶出去,可惜周澍油鹽不進,崔儀最終還是落寞找上顧川,顧川雖被留在京城毫無回旋餘地,卻向崔儀推薦了孫九葉,孫九葉是畫師,又有傷在身,在京城也無事可做,倒不如隨著崔儀一道離京,這也正遂了孫九葉之意。
崔儀打著哈欠,說道:“昨日我可花費好大勁才過所辦理妥當,你說你小小畫師,離開京城可有好多地方可去,為何非得去荊州?”
孫九葉眯著眼睛,說道:“我去荊州是為了案子,崔小爺,您去荊州是為何?”
昨夜光顧著和顧川商量對策,半宿沒合眼,生怕半路被周澍趕回來,那可就太丟臉了。
“我自然是為了子熠,他凡事都好,就是有些事考慮不妥,我去荊州也好幫忙……關
鍵是家母逼得緊,非要給我請個先生,我的詩才甚高,都已經比過六個先生了,再來一個也是折磨我,我要不溜出來,回頭你們隻能看見我形容枯槁,張口閉口所雲都是孔夫子。”
孫九葉一笑,“孔夫子雲‘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崔小爺如此瀟灑,若真是這樣,那可就太可怕了。”
崔儀讚同點頭,“我最是瀟灑快活,念書可以,倘若一板一眼地背,那還不如殺了我來得痛快。”
孫九葉理解,正準備閉眼休息片刻,就聽崔儀問道:“我說你莫不是信不過子熠?此行荊州,他既然不讓你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他也不讓您去,您可聽了?”孫九葉枕著包袱,說道:“我可不是信不過他,周少卿可是我的保命符,他一離開京城,我還不得被一幫老家夥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人生在世還是命重要,再說我也不是毫無用處……”
還沒說完,馬車便停了下來,孫九葉有種不祥的預感,趕忙掙紮端坐起。
崔儀嘟囔著:“這麼快便到驛站了?”
掀起車簾,眼前的景象讓崔儀頓時瞌睡全無,“子熠……”
孫九葉趕緊從馬車上下來,就見周澍側身嚴肅地盯著崔儀,那氣勢生生高出一截,孫九葉盡量放緩了腳步,她畢竟隻是個下屬,眼下若站過去,難保被訓的不會是她。
崔儀義氣說道:“此番不關你這畫師的事,是我拉著人家出來散心的
,你也是人走了,也不關心關心,人家在京城可是樹大招風,沒了你庇護,朝堂上那幫老家夥又要大作文章,你就指望伯父和你兄長?”
孫九葉見情形有些微妙,正打算將昨晚商討的方案一一試一遍,卻聽周澍說道:“既是如此,那便跟上。”
就如此簡單,孫九葉愣住,早知崔儀幾句話就將他說服,自己昨夜白費了那麼大勁,都快將周澍給研究透了。
崔儀挺直腰杆,走過來驕傲說道:“果然還得是我,我多了解子熠,隻要我出馬,他就不可能趕我走。”
孫九葉將包袱背上,朝他拱手道:“多謝崔小爺。”
抬頭見周澍已經回到馬車旁,正抬眼看著自己,孫九葉心下一跳,這莫不是要興師問罪?把包袱背好,灰溜溜地走過去,就聽崔儀在身後說道:“記得謝我,如此大的人情可不是一頓飯可打發的。”
一頓飯打發不了,那便兩頓,孫九葉回頭說道:“等到了荊州,崔小爺有什麼愛吃的盡管說。”
崔儀笑道:“好,這可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