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日出夕陽(1 / 2)

麵對周澍的質問,堂主笑而不答,一切都已成定局,再如何神女依舊是神女。

孫九葉將周澍扶起,故作輕鬆道:“我當真換了,不過就是紅色藥丸,滋陰補肺,不信您問馮姐姐。”

周澍擔憂地看著她,生怕她麵色不對有個閃失,見她麵色如常才放心下來。

孫九葉見著癱倒的眾人,想起眼下的要緊事,方才一心想著宣泄,竟將頭等大事耽擱了,忙問道:“周少卿,劉刺史可能應對?”

周澍點頭,劉同勉那少了劉管家這根背刺,應對山寨門前的山匪綽綽有餘,隻是若要擒獲,得需他推波助瀾送上個人情。隨後吩咐陸空將堂主帶到寨門前,讓副堂主見見他們的堂主,這事也該了了。

處理完眼前之事,孫九葉恍然想起雲鶴,跟著她留下的標記,他們應該已找到雲鶴,不過孫九葉想親眼見著她出來才放心。

等趕到竹林時,前麵傳來久違的動靜,是那些舞姬重見天日的喜悅。

孫九葉忙奔過去,在那群女子當中尋找雲鶴,穿越人群,臉上的欣喜漸漸變為擔憂,人群之中,那身豔麗的石榴裙躺在地上,馮如墨正替她飾針,在陽光下更顯得她身形單薄。

見孫九葉前來,她顫抖著抬手,孫九葉忙將她手握住,生怕那雙手掉在地上。

“你做到了,多謝!”

“這本就是我應該的。”

雲鶴讓馮如墨將銀針撤了,“多謝姑娘,我本是殘軀,勞煩姑娘

了。”

馮如墨不甘,卻知道如此下去,對她不過是折磨,隻得狠心撤了銀針。

沒了銀針支撐,她卻鬆了口氣,抬手感受著竹葉下的陽光,如此溫暖。

孫九葉刨開竹葉,希望灑下的陽光多些,可那隻是徒勞,隨後小心將她抱起,生怕將她碰得損壞,原本輕盈的身軀,如今更是如同白紙一般輕薄。

“今日陽光很好,我帶你去曬太陽。”

竹林的路如此漫長,孫九葉希望這些竹子在一瞬間傾倒,將頭頂的陽光分毫不差地灑下來。

雲鶴揚起笑,陽光一點一點打在她臉上,她從未感覺如此暖和,“他能見到便好。”

“他會的,以後日出夕陽他都會看到。”

雲鶴帶著笑,緩緩沉下雙手,望著灑下的陽光,緩緩閉上雙眼。

孫九葉幾度哽咽,在京城雲鶴救她一命,而如今她隻能無奈看著這一切,什麼也做不了,她所做的這一切隻是喧囂。

終於,竹林不再遮擋陽光,陽光肆無忌憚地照在雲鶴身上,鮮紅的石榴裙泛著光,如同嫁衣一般。

雲鶴被葬在青山腳下,沒有樹木遮蔽,朝陽晚霞都能見到。

孫九葉坐在墓碑前,在墳前放了一把飴糖,將手中酒封揭開卻遲遲不將酒水灑入地。

馮如墨說道:“她是我所見最剛毅勇敢的女娘,舍她一人救所有舞姬於危難,這份剛毅,我們會銘記於心,那些女娘也會時刻謹記。”

崔儀感歎:“我雖為男兒也不及她

的勇毅,花開花敗終有時,她以死換多少姑娘生,她便死得其所,人活一世,或如白毛鳧水,或如鯤鵬展翅,她這一生有一刻為鯤鵬,也該無憾了。”

孫九葉將酒水傾倒在墓前,雲鶴這一生做過鳧水的白毛,也做過展翅的鯤鵬,若說了無遺憾,或許京城中那道光便是遺憾,也或許了無遺憾。

她曾是舞姬失蹤的罪魁禍首,可如今為護舞姬而力竭身死,好似所有罪惡隨著她一死便一同埋入土裏了。

周澍將一朵尋常野花放在墓碑前,純白不沾染塵土的花瓣帶著露珠,花徑翠綠細小卻從未彎折腰身,雲鶴便如同這野花一樣,經曆風霜雨雪,任風喧囂,任雨飄搖,野花從泥土中掙紮而出,從未被風雨彎折腰身。她從不是牡丹,亦非芍藥,她便是野花。

回到城中,劉同勉已在刺史府門前請罪,做了這些早已愧對皇恩,愧對百姓,今朝不求百姓寬宥,不求天子饒恕,隻求於己心安。

念在他是一州刺史,周澍並未代天子處罰他,隻將他押解,待來日一同上京,交由聖上裁決。

至於劉曉菱,自從剿匪回城便將自己關入大獄,雖有周澍作保替她減刑,心中仍覺愧疚,待在獄中才能讓她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