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內，謝為善站在窗邊逗弄著籠中畫眉，畫眉撲扇翅膀啼叫，聲音空靈如同孩童歌唱，忽而啄麵前水杯，水杯傾斜，反倒將它驚飛起來，撞在鳥籠上依舊撲騰著翅膀。
郭環將周景引進來便退出去，周景恭敬朝謝為善叩拜，謝為善的視線依舊沒有從鳥籠上移開，隻問道：“夜行遊女之事查得如何？”
周景道：“陛下放心，臣已查明夜行遊女隻是人假冒，現已將假冒工具搜獲，不日便會將人擒獲。”
謝為善沒有說話，此事已移交刑部半月，半月過去才查出是人為假冒，夜行遊女之事本就子虛烏有，如今隻交代作案工具，屬實讓他失望。
周景解釋道：“賊人頭戴姑獲鳥麵具，麵有九頭，主要在常樂坊、永寧坊和崇仁坊，賊人分有三批，如今已抓獲一批，餘下賊人，不日當有結果。”
謝為善走到書案旁，問道：“那失蹤嬰孩可有下落？”
“臣已查出丟失嬰孩人家有五戶，其餘皆是賊人散播流言，丟失嬰孩人家已尋回兩戶，一死一傷……”
謝為善將書案上奏折丟出去，最上麵的一冊又是徐台。
周景忙跪下請罪，“臣辦事不力，請陛下降罪！”
據抓獲賊人所說，他們偷盜嬰兒是為造勢，利用完後便將嬰兒丟棄，有的甚至將嬰兒烹食，餘下的幾戶怕也是尋不回了。
謝為善道：“朕身為皇帝，他們不信天子威嚴，竟被一虛妄妖女蠱
惑，朕的戶部尚書徐台聯合太史局主簿聽信流言要以五十孩童祭祀，好得很，朕的尚書，朕的主簿，要朕犧牲百姓去平息流言！”
周景從中說道：“陛下息怒，徐尚書許是為流言所迫……”
“為流言所迫？”謝為善覺得可笑，“他是三朝元老做得過頭了，如今要朕草芥人命全他個美名嗎？”
徐台這些年借著輔佐高祖、輔佐先皇，在朝中人人得仰仗他鼻息，謝為善如今羽翼漸豐，斷不會受他牽製置喙。
“朕知道如今朝堂上想用祭祀平息流言的不止他二人，身為大義官員，不想如何了卻此事卻處處想著神鬼平息，神鬼若是有用，那朕便讓他們去祭！”謝為善讓周景起身，吩咐道：“子升，你不是要抓賊嗎？那便放開了抓，也讓他們看看這抓的是鬼還是人，即日起，夜裏新安城夜不閉戶，家家戶戶秉燭掌燈給朕親眼看著這夜行遊女究竟是何方神聖。金吾衛、大理寺、刑部都給朕打起精神巡街，直到抓獲背後作亂之人為止，若有人違抗，那便拉至午門遊街示眾。”
謝為善倒要看看這群人，爭著要祭祀，最後看著這場流言平息，挨個前來請罪。若捉到人，那便是人為裝神弄鬼，若沒有捉到，那便是子虛烏有，自然捉到賊人以示眾人為好。
周景領命退下，天子發怒，威嚴不容直視，直到退出太極宮，背後依舊冷汗連連，好在此番他
已有應對之策，捉住裝神弄鬼之人就在這兩日了。
出了太極宮，遠遠看見一抹倩影，恭敬朝她告禮，她也駐足朝他看來。
……
半月後，周澍一行人回京時，夜行遊女一事已了，散播謠言者已在午門外斬首示眾。
周澍隨萬瞿常進宮麵聖，謝為善與萬瞿常久別重逢，相顧泣淚沾襟。
“老太傅，十五年未見，你可安好？”
“回陛下，老臣一切安好，勞陛下掛念。”
謝為善麵上欣喜，忙讓他落座，本是要宴飲為萬瞿常接風洗塵，思量之下便先在宮中用午膳，二人敘舊，也當旁若無人說些十五年未見的體己話。
見周澍在一旁，便對他道：“此番有勞子熠了，山匪之事我已知曉，解救舞姬，還荊州一個太平，此番子熠功不可沒，若非令尊已是大理寺卿，朕還真想提攜你做這個大理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