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齋被一群家丁圍得水泄不通,家丁個個身材結實,麵色不善。
南風齋內徐竹已年過古稀,趴在徐台的屍身上泣不成聲。
周澍同崔儀立在一旁,念在他年老喪子,相顧無言。
徐竹在管家的攙扶下,緩緩站起,眼中難掩悲傷,看向周澍,質問道:“周少卿既在寺中,吾兒又怎會死?”
周澍道:“如徐尚書所見,令郎脖子被撕扯,斷氣而亡,按照傷口來看,非是人力,乃是青鬼殺人,望徐尚書節哀。”
徐竹將拐杖狠狠一杵,憤怒之中帶著嘲諷,道:“青鬼?周少卿斷案竟靠鬼神之說,可笑京城上下稱你為周郎,如今竟用鬼神誆騙老夫!”
周澍反問道:“徐尚書不信鬼神之事?寺中上下皆知青鬼,有人親眼所見青鬼殺人,徐尚書如何不信?”
徐竹冷哼,滿是皺紋的臉陰沉下去,“鬼神之說皆是虛言,如今吾兒死得不明不白,周少卿不去查殺吾兒的凶手,竟妄想將鬼神之說強加於老夫,周少卿如此是否有違刑獄官查案斷獄之責?”
崔儀見他嘴臉不改,方才敬他是看在周澍麵上,如今他兒子屍身在旁還如此咄咄逼人,崔儀忍不住便道:“徐尚書既說鬼神之說是虛言,那夜行遊女之時為何偏偏信了,還要奏請聖上以五十童男童女祭祀?這是巴掌不打在自己臉上不知疼,如今寺內確有青鬼害人,尚書為何不信?”
徐竹指著崔儀,被
嗆得聲音顫抖,“這,這怎能相提並論?”
管家道:“周少卿,崔世子,夜行遊女之事已是滿城風雨,我家家主是為聖上分憂,平息百姓恐慌才請求祭祀,實為無奈之舉,祭祀之事已由太史局占卜觀星象,並不不妥,此事也經由禮部斟酌考量之後方才初定,雖未祭祀,京中流言已平,如此夜行遊女一事也怪不得我家家主。”
崔儀聽得發笑,“如此說來夜行遊女之事能平,皆是因徐尚書奏請祭祀,而非刑部侍郎抓獲裝神弄鬼的賊人?”
管家從容道:“自然不是,鬼神之說實為無奈,周侍郎既抓獲背後之人,夜行遊女也並非鬼魅,如此這寺中又怎會有青鬼?一切皆是人為罷了,望周少卿替我家二郎討回公道。”
管家鄭重叩拜,崔儀算是看明白徐竹帶管家來是何用意,徐竹喪子,說話難免有失偏頗,管家心思深沉,說話行事都是跟著徐竹這些年練出來的,徐家能有他這麼個管家,能抵上十個徐台。
周澍將人扶起,道:“此案自是要查,寺中被青鬼所傷之人甚多,一時毫無頭緒,後日聖上便會到寺中祈福,子熠自當盡力而為。”
徐竹聽出他言下之意,要查也得在聖上祈福之後查,要查也要分個先來後到,被青鬼所傷的人多,不知何時才能排到徐台。
“周少卿未免太兒戲,查案隻論證據,何來先後之說?後日聖上祈福,周少卿理
當在祈福之前將案子查清,好給聖上一個交代。”
崔儀道:“查自是要查,在徐尚書心中,您兒子比聖上金貴。”
徐竹與崔家向來不和,崔釋剛直,在朝堂上便與徐竹長子針鋒相對,徐台與崔儀也是從小互相看不慣,如今崔儀小小年紀便不將徐竹放在眼中,處處無禮,就如同他父親一樣令人生厭。
徐竹厭棄地抹了把淚,故作和善道:“崔世子說笑了,吾兒如何能比得上聖上千金貴體,聖上乃是真龍天子,吾兒命比草賤,自是不比崔世子,望周少卿秉公查證,切莫嫌棄草賤。”
周澍道:“徐尚書是信佛之人,佛家所言眾生平等待之,子熠何故輕視草賤?此案牽扯甚廣,子熠定會詳查。”
徐竹長舒口氣,看著兒子屍身麵目全非,心中心疼悲憤,瞬間又是泣不成聲。
管家問道:“周少卿,我家二郎可否由家主帶回?”
周澍點頭,昨夜勘驗屍身,已將屍身情況盡數記下,也替徐台換了身體麵衣裳,若不讓徐竹帶回,恐怕事情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