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好漢一把摘掉了麵巾,露出了赤髯拳髭的棗紅臉,仰天哈哈大笑,這笑聲的穿透力足以震蕩整個朦朧的夜空,“昔日名將韓擒虎曾說,可與論孫吳之術者,惟李靖耳。紅拂女國色傾城,舞技獨步,一個少年得誌,一個聲名遠揚,如若不知,我虯髯客豈不是孤陋寡聞之流。”
“讓恩公見笑了,其實小女子本名為張出塵,因藝名紅拂聲名日隆,反倒埋沒了真名。”
“哈哈,好一個出塵脫俗的奇女子,說起來我們倒是本家,頗有些緣分,此地不宜久留,三位若不嫌棄,去敝莊暫避一陣如何?”
“難得恩公如此仗義與盛情,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靖看現在確實無處可去,也就答應了,隻是剛一說完,就感覺傷處疼的厲害。
上官彥見他們三個那股熱乎勁,自己成了局外人,心中甚是不快,但還是慶幸臀部上的箭傷無甚大礙。
虯髯客從不遠處牽了兩匹馬,李靖與紅拂女、上官彥與虯髯客分別同坐一騎。原來這虯髯客,原名張仲堅,來自海外瀛洲,從小在揚州長大,頗有家資,從又拜師於昆侖奴,一向嫉惡如仇,好打不平,這次奔襲數百裏就是要除掉江湖上專獵少男少女用來滋陰補陽的陰陽雙煞,在蔡陽郡正好看到捉拿李靖三人的緝捕令,於是就有了剛才橫刀立馬那事。李靖也將自己的經曆經過一一相告。一路下來,他們四人已經彼此很融洽了。
在一路鞍馬勞頓後,四人終於進入了長安城西街。“各位都下來吧,這裏就是寒舍。”還未說完,虯髯客已經翻身下馬。上官彥打量著這莊院,這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宅子,反倒是牌額上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瀛海居”給人感覺不凡。在兩個仆人打開大門後,虯髯客引著三人走進了府院大門。這瀛海居外觀其貌不揚,但裏麵卻是別有洞天,瓊台瑤閣、舞妙清漚、層柳疊嶂、廊橋澷回,既有江南園林的婉約典雅,又不是皇家莊園的雍容大度,既像蓬萊仙島,又像直須閬苑,看的他們是各個個口瞪目呆。
“不知道三位是否會住的習慣,我叫下人收拾三間上好的房間,你們就安心地在這修養些日子。”
“有勞恩公了,如此盛情,不知道李靖將何以為報。”
“四海之內皆兄弟,既然相識就是有緣,你們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還有,就是就別再恩公長恩公短的,我會不習慣的,嗬嗬。本想多陪陪幾位,但因出去辦事有一段時間了,剛回來有些事情急需處理,就隻好暫時失陪了,望請見諒。”虯髯客一個抱拳,不小心瞥了紅拂一眼,不覺在心中蕩起一絲漣漪。
“恩公,不,張兄客氣了。”李靖才改過口來。
這一停留不覺已有半月,虯髯客也隔三差五的短暫看望,真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伺候著,頗似曹操厚待關雲長。在精心嗬護和調養下,李靖的傷勢已經恢複了七八分。
是日,正當三人在花園的無聊閑談時,大遠處就傳來了虯髯客爽朗的笑聲。“三位久居寒舍,多少有點無聊和乏味,莊中大事已在昨日料理完畢,今日得閑,我陪幾位去院後的萬春苑走走。”
都說人間四月芳菲盡,長安節氣明顯比江南慢半拍,正是春光明媚、姹紫嫣紅的季節。剛進得萬春苑,早聞得異香撲鼻,真可是奇花滿樹,異蕊繁枝,白的、紅的、粉的、紫的、藍的相互交織,就像是一出古代版的花博會。人在畫中遊,畫因人襯景。
“最近幾年這長安奇聞異事不少,卻說這百花都沒有什麼,唯有這李樹一年比一年枝高葉茂,繁花賽雪,而這楊梅卻逐年萎枯,還未開盡,便已凋零,坊間都在傳言:天下楊氏當落,李氏則興。”虯髯客頗有深意地說。
“今江河破碎,星月無光,四海沸騰,群雄競逐,流言四起並不為奇,我也曾聞童謠唱道:桃李子、皇後繞揚州,宛轉花園裏;勿浪語,誰道許?說的就是隋楊當敗,連皇後都要從揚州開始流落,桃李子、勿浪語,說的就是一個叫李吾或者李密的人當有天下。”李靖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了。
“李吾、李密,何許人也?我走南闖北近二十載,不曾聽說過有此這二人。”虯髯客一臉疑惑。
“就是就是,怎麼可能是李密呢,應該是李淵。”上官彥不小心脫口而出,自己來自21世紀,當然知道隋朝的終結者和繼承者就是李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