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女人,立於世界之前
如山
生而為女人,應是神聖而偉大的,因為她不僅創造了人世間的另一半——男人,更是創造了整個世界,包括她自己。人性十分,對於女人而言,七分溫柔,另外三分是韌性。七分溫柔,她們感動了世界。三分堅韌,她們閃耀著靈魂。有人說女人是可怕的,聰明的女人更可怕,聰明而且有思想的女人尤其可怕。因為可愛所以可怕,至於聰明而且有思想的女人,她們不僅懂得如何愛這個世界,更懂得如何愛親人和自己。
楊絳恰是這樣的女人,她聰明賢惠,伶俐過人,對生活總有十分的熱情;她通達明快,不急不爭,對人世又保持三分冷靜。作為女人,最大的幸福是成為錢鍾書的妻子,與錢鍾書互為靈魂伴侶。錢鍾書給予她一個錢太太的稱號,而她給予世界的,卻是一個被稱為“文化昆侖”的錢鍾書,同時她奉獻給世界的,更有溫情而堅韌的靈魂,一個大寫的女人。
錢鍾書思想深邃,人生並不見得傳奇,卻因為楊絳而書寫了一段愛情佳話;錢鍾書知識淵博,生活並不見得豐富,卻因為楊絳而收獲了一生甜蜜的家庭生活。世人皆知錢鍾書聰明,唯有楊絳知他生活狼狽無力處;世人皆服錢鍾書神奇,唯有楊絳懂他亦有童心未泯時。說錢鍾書,逃不開楊絳;說楊絳,亦躲不過錢鍾書。正如錢鍾書所說,在
人生和生活中他倆是夫妻,是情人,是朋友。《詩經》有:“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對於女人而言,完美的人生首先是完美的愛情。
七分溫柔,三分堅韌,其實更是母性。楊絳是錢鍾書的妻子,更是女兒錢瑗的母親。上天給了女人一腔熱情,讓她的愛濃烈而癡笨,卻是兒女喚醒女人真正的生命,於是熱情中有了安靜,濃烈中多了堅定。從此女人似水的柔情中,更多心靈的旋渦,為自己創造的嶄新的生命而慈誠牽動。
作為那個時代傳來的一聲歎息,楊絳不是花團錦簇的那個,也不是溫婉多情的那個,我獨喜歡她的清高和平實,清高在骨子裏,平實在深情中。這聲歎息,自有它的精致和巧妙。有時我常如此想開去,每個人恰是時代播種下的一棵樹、一朵花。換個土壤,我即蘇東坡,蘇東坡即我;同樣,每一個女人亦是李清照,亦是楊絳。不是嗎?你我也在時代中,也在各自的人生中不同凡響。如此,也就真正理解了錢鍾書,理解了楊絳。
楊絳,是錢鍾書的妻子,是錢瑗的母親,是《弄真成假》的編者,是《堂吉訶德》的譯者,是《洗澡》的作者。如果拋去功成名就的光環,我願意看到一個真實的楊絳,作為一個人,一個女人,在人世間的悲歡、深情,或者癡傻。
繼《一蓑煙雨任平生——蘇軾傳》《
釋放自己,便生歡喜:王維傳》之後,這一次我得以讀夏葳的新作《一襲優雅獨芳華:楊絳傳》。為人立傳,其實是苦差,入得其骨,始得其肉。沒有東坡之豪,如何得東坡之神;沒有摩詰之逸,如何達摩詰之韻。楊絳,即便晚年隱忍,亦難掩其光彩照人。作為立傳者,若無十分的堅韌,如何得其內心;若無半點清高,如何言其風骨。
文字如此,歲月亦如此,兩把心靈的刻刀,文字寫人亦寫己。多年的切磋琢磨,溫柔的內裏其實是深沉的堅持。即便生活讓心靈千瘡百孔,依然高挺著熱愛和堅持,唯有這點柔軟溫熱身心,作為生之動力而存在。
夏葳筆下的楊絳先生,年輕時好學上進,青年時熱愛工作,中年時直麵命運,老年時扼住悲痛。年輕時,甘為灶下婢,支持丈夫實現夙願。晚年時,又傾盡心力幫丈夫做學術整理,完成愛人未了的心願。
她用一生書寫一個大寫的女人,一個“最才的女”,一個“最賢的妻”,天下最美的女先生。
楊絳生前最喜愛的一首小詩,是蘭德的:
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
我愛大自然,其次就是藝術;
我雙手烤著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我也準備走了。
同樣的意境,同樣的思想,中國古詩亦有,便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人生終將有一場莊嚴的謝幕,就在它開啟之時就
已注定這是一次不同尋常的旅途,多少悲歡離合,喜笑求索,若能立得住,於芸芸眾生之中成為一個自己,哭過,愛過。
沉浸,或者癡醉;走來,然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