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

聽到開門聲陸緲緲著急忙慌扒拉被子往身上裹,在封琂出來前已經無辜眨著眼睛變成一個圓滾滾的白湯圓了。

換了身黑色棉質長袖睡衣的少年,麵無表情,周遭都帶著股子清冷孤傲的意味。

略長的碎發擋住大半眼睛,隻能隱約可見黑如耀石的瞳仁,也不怪她上一世總是莫名其妙憱他。

封琂一直端著個冰塊臉, 不苟言笑,加上小姑娘本來膽子也就比芝麻粒兒大上那麼一點,莫名其妙被他抱了過來哪敢像現在這樣主動和他交流?兩個人的關係一直勢同水火,摩擦碰撞不斷。

一個不會主動,一個不願意主動。後來長大一點,知道他是生病了,但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已經定格,想一朝一夕之內改變也不可能,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陸緲緲看他都是別別扭扭的,本來想語氣好些,說出口的話卻又莫名其妙帶上了刺。

封琂情感係統一直很遲鈍,自然不明白她的別扭是怎麼回事。

雖然別扭,但好歹比起往兩句火藥味就衝天那會兒好上一些,至少能心平氣和交流兩句。

看著一反常態乖順的小姑娘 封琂再遲鈍也發現了她對自己的軟化,那段時間眉角的笑意都多了不少,也不天天陰沉著個臉,一副全世界人都欠他八千萬的臭臉。

可惜相安無事的日子短暫得可憐,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了張芝容與陸軍的真麵目,根本不是所謂的封家威脅他們將自己送過來,而是這兩個人貪得無厭,千方百計把她塞在封琂身邊想攀上高枝。

現實血淋淋的擺在眼前,她自以為的家人是在背後捅刀的凶手,她自以為的贖罪,奉獻隻不過是一場笑話,那麼多年她逼著自己忍耐,逼著自己忽視那些難聽的風言風語留在封家的十幾年,又算什麼?

封琂呢?他知道嗎?知道張芝容和陸軍的嘴臉嗎?

男人站在樓梯上,鼻梁上架著看書時才會帶上的金絲眼鏡,一雙冷淡的眸子藏在反光的鏡片後麵 分不清是鏡片的光淩厲還是他的眼神淩厲。

他如一個高高在上的操控者,眼神明明落在陸緲緲身上,卻無法理解她此刻的崩潰。

隨著他輕輕點了下頭,像是一個指令 叫兩個人的好不容易緩和點的關係降回冰點。

陸緲緲無法言明看到他點頭的時候內心湧起的情緒有多複雜,甚至隱隱有種“就應該如此”的感覺。

所以他什麼都知道,卻隻字未提,看著她像個跳梁小醜一樣上躥下跳,盡心盡力給陸家撈好處,說不定還會在心底偷偷笑話她是個傻子,給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不止是封琂,幾乎封家所有人都知道,卻默契地從不提起,是怕她知道了不願意心甘情願待在封家,心甘情願當封琂的小寵物?

她隻覺得可笑極了。

在陸家,她是個聽話的提線木偶,那些甜言蜜語化為束縛住她四肢的線,操控她的一言一行。在封家她是個那個人的愛寵,看似被他捧在手心,但這不對等的寵愛又能堅持多久?

是的,她清楚知道,是寵愛,不是愛。他對她的偏執或許源於占有欲作祟,或許壓根沒有理由,畢竟封琂的行徑曆來隨心所欲。

不管源於什麼,她知道那其中沒有愛。

陸緲緲想起宴會之上的熱鬧景象,典雅的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如同流水般從鋼琴家手指頭流淌而出,大廳裏的水晶燈倒映著下方景象,香檳美酒 觥籌交錯 。

她受不了裏麵那些人或是好奇或是羨慕或是嘲諷的打量,剛好封琂還未回來她便尋了個借口跑出去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