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入睡不久,格雷又開始做一些五彩斑斕的夢,然後就醒了。
他是被一陣牙的劇痛疼醒的。
這會兒,他似乎感覺到那顆槽牙裏有個什麼東西在猛烈的撞擊著牙齒裏麵的壁,疼得讓他抓狂。
醒來後的格雷再也睡不著。
從床上爬起,格雷開門走出房外。
此時刮起了大風,隻聽到驚濤拍岸發出的劇烈聲響。
天空中,已經看不到哪怕一顆星星。
空氣有些潮濕,似乎有要下雨的跡象。
來到屋後,格雷站在一塊岩石上,麵朝大海。海麵上霧氣騰騰,視野裏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到。
疼痛感絲毫不減,格雷心煩意亂,幹脆張嘴猛吸了一口海風。
本以為那顆疼牙遇到冷風會愈加疼痛,哪知道這口鹹澀的冷風灌進嘴裏,那種疼痛感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格雷有點不敢置信,用舌頭頂了頂那顆槽牙,卻發現一點痛感都沒有,格雷又小心翼翼用下牙床的槽牙去碰擊它,依舊如此。
很奇怪,一瞬間那顆牙竟然好了。
格雷如釋重負,心中喜滋滋的。
空氣中有細細的雨絲打在臉上,清涼而愜意。
果真下雨了。
格雷也不知道現在的具體時間,但他推測夜未深,這是因為他看到南邊五六百米開外的地方,依然還有燈光,那是滿月酒館掛在外麵的燈籠發出的。
作為孤煙城鮮有的休閑娛樂場所,滿月酒館打烊通常都在子夜以後。
細雨如織。格雷邁開腳步準備回房繼續睡覺,這時,耳裏傳來綿長的鍾聲。
鍾聲低沉,穿透力極強,在這個寂寥的夜晚宛如水波一樣蕩漾開來。
這是孤煙書院用來計時的鍾聲,孤煙城並非皇城,沒有專門為皇家報時服務的奉更令衙署,但報時關乎民生,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而孤煙城作為一座人口中等規模的城市,這項服務必不可少,故而孤煙城的統治者便把這項功能委托給了孤煙書院。
孤煙書院是孤煙城唯一的書院,城裏小到咿呀學語的孩童的啟蒙教育,大到豆蔻年華的才俊的專才培養,皆在它的施教範圍,不過學費也是不菲,一般的窮苦人家也隻能望而卻步。
孤煙書院建有有專門的鍾塔,裏麵有一台大型的水鍾,它是利用滴水來計時的儀器,每到整點時,會有專人敲鍾報時。
鍾聲一共響了二十四下,預示著天色已進入子夜時分。
格雷在進屋之前特地來到馬廄,看了一眼他的驚雷。
熟悉的腳步聲驚動了驚雷,黑暗中驚雷用嘴拱了拱他的臉,一股熱氣撲麵而來。
格雷放心了,抬腳走出馬棚,正要進屋,忽然一股巨大的攝人心魄的嘯叫響徹他的耳畔。
“——吼!”
格雷一驚,趕緊看向黑漆漆的海麵。
嘯叫聲正是從海麵上傳來的,感覺很近,又感覺很遠,聲音豐滿而粗獷,隱約帶著一絲淒婉,像是一種從未聽過的猛獸的嚎叫。
格雷一下子呆住了。
刹在這時,隻聽到驚雷一聲嘶鳴,在馬棚裏弄出了很大的聲響,格雷衝進馬棚,正見驚雷狂燥的四處衝撞,顯得極不安分。
格雷趕緊輕撫它的腦袋,驚雷這才稍稍安靜了下來。
安撫好驚雷,格雷迫不及待走出馬棚。
這種類似於獸叫的聲音還在繼續,在這樣的夜晚,竟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仿佛就在一瞬間,門前大街兩側的房子裏,所有的燈全亮了,睡意惺忪的人們紛紛湧到街上,有人在高喊:“見鬼,是什麼聲音?”
很快,有人發現這聲音來自於海上,於是,人們又向格雷這一側臨海的街麵湧來。
格雷的家在一塊平整的山岩上麵,視野最為開闊,不少人向格雷家跑來。
最先趕來的是桃柳一家,一家三口都披著上衣,趿拉著鞋,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驚恐。
接著,是左鄰右舍的鄉親接踵而至,他們嘰嘰喳喳嚷開了。
“這吼聲好怕人,我的頭皮都發麻……”
“難道是一種怪獸?”
“我在這裏住了三十多年,今天也是頭一次聽到……”
桃柳的父親桃壺是一位四十來歲的精壯漢子,他是一位地道的漁民,當初格雷出海就是搭乘他的漁船。他已看到了站在門前的格雷,連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