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的雪越飄越多,房頂樹梢全部被裹挾為純潔的白色。
宮門裏的炭火也比往年用得多了些。
沈北檸分娩那間房上了鎖,就連宮遠徵自己的房間也上了鎖。
角宮和徵宮的下人消息靈通,知道這是宮遠徵不願意麵對現實,自我逃避的一種方式。
這幾日,他都在角宮住。
宮尚角頂著鵝毛大氅回到角宮,抖了抖身上覆蓋的積雪,解下大氅,進入廳堂。
桌子上擺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上官淺思緒飄邈地望著外麵,聽到腳步聲才回過神來,起身向宮尚角去了。
“遠徵還不肯吃飯?”
宮尚角看了一眼內屋,“我給他端進去。”
上官淺拉著他在桌旁落座,語氣輕且淺,“已經給他端進去了。”
宮尚角憂心忡忡地吃了飯,又去內屋看宮遠徵。
那扇陳舊的門並未上鎖,隻需稍稍用力推動,便會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吱呀呀”聲,這聲音猶如一把利劍,刺破了屋內原本的靜謐氛圍。
宮遠徵靜靜地坐在冰冷的地麵上,他的身影顯得如此孤寂和落寞。
身旁擺放著的飯菜早已失去溫度,但他卻連一口都未曾動過。
此刻的宮遠徵仿佛與世隔絕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宮尚角默默地走進房間,他低垂著雙眼,腳步輕緩而堅定。
當他來到宮遠徵身旁時,少年才如夢初醒般抬起頭來。
然而,當他看到眼前出現的鞋子以及宮尚角那滿是憂慮的臉龐時,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熄滅,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
他輕聲喊了一句“哥”,然後又緩緩垂下眼簾。
宮尚角向一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將飯菜拿走加熱後端回來。
隨後,他毫不介意地板的寒冷,徑直坐到了宮遠徵身旁,目光投向窗外。
“我去了商宮,見到了那個孩子。”宮尚角的聲音平靜如水,但在宮遠徵聽來,卻如同驚雷炸響。
他原本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眸突然有了一絲波動,就像是一顆石子落入湖中激起層層漣漪。
宮遠徵急忙轉過頭,滿臉期待地追問:“哥,孩子現在在哪兒?”
這些日子以來,宮遠徵將自己封閉在這座偏僻的角宮內,終日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之中。
與沈北檸共度的美好時光不斷在腦海閃現,讓他心痛難忍。
原本之前就對她做了過分的事情,想要挽回她都得花一番心思,可如今他卻將她推得更遠了。
下人們說的那個亂葬崗他去過,那裏一片白雪皚皚,一點蹤跡都沒留下。
徵宮裏全都是沈北檸的回憶,他也不敢回去。
光顧著自己難過,倒是忘記了還有個孩子。
那個孩子,是他最愛的人留給他唯一的遺物了。
想到這裏,他顧不得宮尚角的回答,起身就跑了出去,“哥,我要把我的孩子帶回來。”
宮尚角也跟了上去。
上官淺準備好的大氅還沒給他們披上,二人就急匆匆地闖進風雪之中了。
商宮的氣氛壓抑到極致,劍拔弩張,一點即燃。
奶媽抱著孩子躲在宮紫商身後,宮紫商一身正氣凜然的模樣對兄弟二人正麵對峙。
宮遠徵原本疲憊的神色在看到那個小家夥時頓時就消失了一半,眉眼間染上幾分欣喜,如同自己的東西失而複得。
宮尚角則靜靜地立在宮遠徵身側,眼眉低垂,那深沉的眼眸看人時總帶著一股輕蔑。
宮尚角和宮遠徵隻是並肩站在一起,氣壓就低沉了許多,一股壓迫感襲來。
身後的小家夥不聽話地亂動起來,跟著就哇哇大哭,奶媽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說著哄小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