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她是什麼想法,最後在盧才人看來,她都是背叛了盧才人。

但她總想著,在做盧才人的奴才時,多替盧才人考慮,等撕破臉皮時,也許不會那麼難堪。

這是她的第一個主子,雲姒承認,她從一開始就不是抱著誠意來的。

但雲姒一直記得,盧才人見到她第一麵時,不帶任何雜念地笑著說的那句“你真好看”。

銅鏡中女子擦了一把臉頰

,她仿佛不難過,卻在許久後,深呼吸了一口氣,自嘲地輕笑了聲。

人總是矯情,明明沒做什麼好事,卻抱著會有兩全其美的想法,貪心不足自是會遭到反噬的。

*******

盧才人失寵了。

和宜殿的人都察覺到這個事實,自盧才人小產後,皇上一次都沒來看過盧才人。

除此外,盧才人小產需要靜養,連年宴都沒能參加。

和宜殿上下人心惶惶,雲姒每日安撫人心都費盡了心思,直到她徹底冷下臉:

“要是不想在和宜殿待下去,直接把名字報上來,我親自和主子說明,讓你回中省殿去!”

她陡然發怒,殿內眾人一驚,不敢再有任何浮躁和不安,低下頭:

“奴才們不敢。”

和宜殿終於徹底冷清下來。

坤寧宮中,請安結束,邱寶林安靜地從小徑上回宮,劉禦女從後麵追上來:

“邱姐姐!”

邱寶林沒理會後麵傳來的聲音,劉禦女見狀,加快了腳步,拉住邱寶林的手,不解地皺著細眉:“邱姐姐怎麼不理嬪妾?”

邱寶林冷眼看著她。

劉禦女被看得眼神稍閃,她試探地問:

“邱姐姐是覺得盧才人小產一事,嬪妾拖累了姐姐,才不願再搭理嬪妾嗎?”

說著,她仿若有點委屈。

邱寶林隻是平靜地說:“到底是拖累,還是故意算計,劉禦女心底清楚。”

劉禦女心中一緊,她下意識地反駁:

“嬪妾沒有!”

邱寶林移開視線,她淡淡地說:

“那幾盒香膏中本來不該有紅花和夾竹桃。”

劉禦女一頓,她還想解釋,邱寶林卻不願再聽:

“我不管你是聽了誰的指使,但我不想摻和進這些事情中,你若再糾纏不清,也別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邱寶林眸色極冷,顯然是對她心有膈應,劉禦女咬了咬唇,不等她再說話,邱寶林已經撞開她的肩膀,徑直離開。

劉禦女煩躁地跺了跺腳。

身邊婢女紅苕擔憂地問:“主子怎麼辦?邱寶林會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盧才人?”

劉禦女皺眉:

“不會,就算她會,盧才人也不見得會信她。”

連自己帶進宮的婢女都不信,指望盧才人會相信邱寶林這個可能害了她小產的人?

劉禦女才不信盧才人有這等心性。

但不管怎麼說,邱寶林這種肯定她害了盧才人的態度都讓她有點心慌,她皺眉思慮良久,低聲道:

“晚點時候,你去娘娘宮中一趟,把這件事告訴娘娘,問娘娘要怎麼辦。”

她和邱寶林之前的確有點交情不多,但也不足以讓她放心留個把柄在邱寶林手中,尤其是這個把柄很可能讓她丟了性命。

劉禦女抿唇,臉上閃過一抹狠厲。

來年四月,盧才人的禁足令終於解除,這小半年來,她經曆過大喜大悲,再不見初進宮時的浮躁和輕狂,沉靜得判若兩人。

期間,中省殿來人,撤了一個奴才離開,和宜殿因此安靜了兩日。

其實不止盧才人,雲姒也是

半年沒有見過談垣初。

雲姒心底不是不著急,但她沒辦法,談垣初仿佛忘記宮中還有這麼兩個人。

再到坤寧宮請安時,莫名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這半年內,隻有蘇美人的位份發生了改變,她如今成了貴嬪,真正的新妃中第一人。

不僅如此,新妃中也有不少冒出頭的人,偶爾也得幾日恩寵。

盧才人出現在坤寧宮的時候,坤寧宮安靜了片刻,楊婕妤挑眉看向盧才人,掩唇輕笑:

“瞧瞧這是誰,盧才人的禁足令終於解除了?”

盧才人沒接這話,坐在位置上,楊婕妤見狀,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如今不比從前,一個失寵的才人也敢和她這般硬氣?

這半年來,楊婕妤其實也不好過,她明顯察覺她的恩寵不如曾經,除卻容昭儀,皇上最常去的就是蘇貴嬪的宮中,蘇貴嬪剛進宮時和她有過齟齬,偏生兩人位份相差不多,仗著恩寵,楊婕妤拿她半點辦法都沒有。

蘇貴嬪這人不像盧才人蠢笨,她不費口舌功夫,楊婕妤敢罰她,她就敢直接撞上楊婕妤的儀仗,皇上不管,皇後也不理,最終隻能兩人都討不得好。

楊婕妤心底再慪得慌,也隻能惺惺作罷。

蘇貴嬪不著痕跡地掃了盧才人一眼,剛進宮時她和盧才人同在一處,皇上讓盧才人伴駕,卻看不見她,當時她也對盧才人生出過嫉妒,但誰知盧才人落敗得這麼快,她都險些忘記宮中還有這麼一

號人了。

即使如今盧才人再出現,但蘇貴嬪已經不把她再看在眼中,一個失寵的妃嬪,能掀起什麼波浪?

皇後見到盧才人也隻是驚訝了一下,甚至都沒過問,笑著和蘇貴嬪以及容昭儀閑聊了幾句,很快就散了請安。

盧才人很輕易地察覺出旁人對她的態度,往日請安的話題中心都在她和楊婕妤身上,如今卻沒一個人記得她,將她忽視了個徹底。

這前後落差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盧才人攥緊手心,她眸中神情越來越冷,她必須要複寵,否則談何報仇!

但盧才人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這麼快。

頌茸去後,秋玲徹底進了內殿伺候,經曆小產一事後,盧才人對雲姒的觀感有點複雜,一邊覺得她無辜,一邊又覺得忌憚,倒也不會每日請安都會帶著雲姒。

這日,盧才人帶了秋玲去請安,路過小徑假山時,忽然聽見宮人的一番對話:

“……黃才人都失寵這麼久了,皇上怎麼又想起她了……”

“想起她?不過是狠得下心罷了。”

盧才人下意識地站住。

昨日是黃才人侍寢,這個黃才人請安時和盧才人坐在一起,其實盧才人往日根本沒在意過這個人,但誰知昨日居然會是她侍寢。

今日請安時,好一陣風光。

但如今聽這兩個奴才對話,似乎其中另有隱情?

“你知道內情?快和我說說。”

那宮人有點猶豫,最終還是沒管住嘴,念了一句:“告訴你,

你可不能和別人說。”

等對方點頭,宮人才壓低了聲音:

“你可知道禦前的常公公?”

“那我能不知道嗎?除了許公公,就常公公最得皇上眼。”

聞言,另一人仿佛撇了下嘴,低聲:“那你可知道常公公私底下有什麼癖好?”

等對方一臉不解地搖頭後,他才不緊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