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在禦前的確有風險,但也許時間一長,皇上就自己厭膩她了。”

這後宮女子不都這樣?起起落落,被皇上看在眼中,不消多時,再落寞在眾妃中。

能得皇上真正看重的又有幾人呢?

雲姒未必能逃得了這定律。

“娘娘您得皇上冊封三品昭容,身份尊貴,何必跟她一般計較?”

聞言,容昭儀扯唇輕嗬了一聲:“這麼多年,你見過皇上何時在本宮和旁人中,偏向旁人過?”

除去皇後和德妃,如今不過再添一個雲姒罷了。

皇後有位,德妃有子,容昭儀勉強不和她們二人比

較,但雲姒的倚仗又是什麼呢?

是和她一樣的聖寵。

容昭儀抿唇,她就是有一種預感,雲姒必須要早點除掉,否則於她而言,後患無窮!

後宮的埋怨之聲,雲姒全然不知,她今日整個人都有點懨懨的,她睡前發覺來了月事,一夜都未曾睡好,最近熱得厲害,秋媛本來端來涼水,等她看見雲姒臉色,皺眉伸手探了探她額頭:“姑娘怎麼了?”

雲姒懨然,含糊說了情況。

秋媛忙將冷水換成熱水,讓她洗漱後,親自替她挽發,建議:“不如姑娘今日好好休息。”

雲姒搖頭,最近殿內氣氛緊張,她不想惹眼。

禦書房,雲姒端了茶水進去,將不再冒熱氣的杯盞替換後,一直伏案處理政務的人忽然抬頭朝她看來,雲姒動作一頓,不解地問:

“皇上,怎麼了?”

談垣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將雲姒看得渾身不自在,她垂眸也看了看自己,沒什麼不妥當。

她又納悶地看向談垣初。

談垣初眯了眯眼眸,指出她最近的不對勁:“你最近有點安靜。”

雲姒被說得一懵,她甚至朝許順福看了一眼,覺得談垣初真是會冤枉人,這段時間,整個殿內誰不安靜?連許順福這個馬屁精不都噤若寒蟬麼?

她忍不住替自己辯解:

“安靜的可不是奴婢。”

明明是長樂殿一事後,談垣初情緒淡淡,讓整個禦前的宮人都謹慎言行,雲姒隻是其中一員罷了。

稍頓,見談

垣初這般態度,雲姒偏了偏頭:

“皇上不難過了?”

談垣初臉一黑:“朕何時難過了?”

他一國之主,也許在看見楊寶林屍體時會覺得有點唏噓惆悵,但會因一個失寵妃嬪難過這麼久?

雲姒也不覺得他有這般深情,但不妨礙她借題發揮,她輕癟唇:

“皇上騙誰呢,您不難過,最近還一直冷著臉,讓奴婢都不敢和您說話,生怕會惹得您不喜。”

禦書房燃著鬆青味的熏香,讓人心曠神怡,聽見女子仿若控訴的話時,談垣初也隻是掀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誰信她的話。

雲姒今日穿了一襲雲白色鴛鴦錦緞裙,對襟織邊,寬袖窄腰,裙擺恰好蓋住腳踝,襯得她臉頰仿若欺霜賽雪的白,她染了點粉脂,模樣比楹窗外的那支白玉蘭還要勾人耀眼。

但一點,這一身不適合幹活做工。

她顯然很清楚這一點,硯台擺在那裏,她上茶時,站得離硯台頗遠,碰都不碰一下,生怕讓墨點弄髒了衣裙。

談垣初的注意力一下子轉移到她這身衣裳上:

“這身衣裳——”

雲姒打斷他,輕眨杏眸:“奴婢將您送奴婢的那匹錦緞送到尚衣局,讓尚衣局的嬤嬤給奴婢做的衣裳,好看麼?”

談垣初不能昧著良心說不好看,於是他輕頷首。

但很快,他不著痕跡地挑了下眉梢,她什麼時候都能使喚尚衣局的人替她做衣裳了?

雲姒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要是知道的話,也

隻會抿唇笑,皇上的名號這麼好使,請尚衣局的嬤嬤做件衣裳不過輕而易舉罷了。

女子杏眸一亮,順梯子往上爬:“奴婢也覺得皇上會喜歡。”

談垣初覷了眼她衣襟和衣裙處的花紋,再對上女子的視線,他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自他因容昭儀喜蓮,在荷花池種下一片蓮花中,漸漸的,宮中一提起蓮花就容易想起容昭儀,後宮妃嬪也有意識地會避開這一點。

偏偏女子衣襟和衣袖上繡著的花紋是蓮花伴葉樣式,尚衣局的人手藝一貫不錯,蓮花被繡得栩栩如生。

談垣初也不知她這般是否故意,但即使她是故意的,他能怎麼著?

後妃有意避開,卻不代表這蓮花就隻能是容昭儀獨有的,他還能讓她把衣裙換下來不成?

談垣初覺得,他要真這麼做了,女子能當場哭給他看。

左右沒這規矩,而且不舒坦的也不是他,他何必自找麻煩?

談垣初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待傍晚時分,聖駕回了養心殿,敬事房又一次無功而返時,談垣初叫住了雲姒。

談垣初想得很簡單。

她都說了,她今日穿這身衣裳是覺得他會喜歡。

四舍五入,她在暗示他些什麼。

殿外夜色漸濃,殿內也隻點了一盞燭燈,氣氛足韻,卻頗有點黯淡,談垣初沒注意到,在許順福帶著宮人退下去時,雲姒的臉色有點不自在。

她久久站在原處不動,談垣初挑眉,他衝她招手: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