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夢見浮生?七(1 / 1)

丹羽眼見不對,第一個反應過來,把衝向主座的時聞撲倒在地,奮力去抓少年手裏的碎瓷片。

“時聞!”

被壓倒在地的時聞掙紮著,猶如困獸,一雙眼睛充滿血絲,一刻也不肯離開端坐在主位之上的人,和那個可惡的男人一個麵容的禦輿長正。

因為不肯鬆手,碎瓷片劃破的傷痕更深了,殷紅的血液劃過手臂,留下紅色的痕跡。

“時聞!”傾奇者將刀扔給一旁的桂木,跑了過去,同樣去奪他手中的碎瓷片。

“時聞!”不能這麼做!不然你會被責罰的!

“……你把她還給我……還給我……我隻有她了……還給我!”

也不知道時聞從哪裏來的力氣,兩個人壓著都有些壓不住。

傾奇者終於把沾滿血的碎瓷片奪了過來。

時聞掙紮的動作停下,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不相信地看向純白的少年。

一滴眼淚從眼眶滑落,砸在還泛著煙塵的地麵上,砸在傾奇者的心裏。

傾奇者拿著碎瓷片,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

好奇怪,明明沒有心,卻覺得胸口好難受,就像是有人將他生生切成兩半一樣。

“把那把刀拿來。”

無言觀看了整場鬧劇的禦輿長正終於發話了。

隻是說的話卻讓人心驚。

他要拿時聞試刀!

何謂試刀?便是拿新鍛造出的刀劍在人體上劈斬各個部位來判斷刀劍的優劣。

血腥而可怖。

傾奇者立馬丟掉沾滿血的碎瓷片,以保護者的姿態抱住像是失去靈魂的少年。

“不!長正大人,請不要拿時聞試刀。我懇求您。”

“長正大人,時聞這些時日為了刀匠們的身體日夜操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丹羽一臉認真,也為時聞求情,“時聞也許是太過勞累了,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是啊,長正大人。聽聞時聞閣下為了刀匠,不惜割腕取血呢……雖然有過,卻也有功啊。而且,您要是拿時聞試刀,說不準您在刀匠們的心中威望會大打折扣……”

丹羽一個眼刀劈向在一旁看似求情,實則拱火的埃舍爾,然後低順眼眸,在長正麵前盡顯謙卑。

“時聞今晚卻有冒犯之處,丹羽願代為受罰。”

“你?”禦輿長正冷冷笑了一聲。

“我也願意。隻要不傷害時聞。”傾奇者眼中滿是堅定,抱著懷裏無聲的少年,一刻也不肯撒手。

“……為什麼?”黑發的少年用著氣音,詢問著純白的少年。

聞言,傾奇者手撫向時聞的後腦,抱得更緊了一些,“別怕,時聞,我在。”你隻是太累了。

別怕,我會保護你。

“哼。”禦輿長正冷哼一聲,“把他關起來,別讓他發瘋。”

傾奇者鬆了一口氣,安撫性地撫了撫時聞的後背。

太好了,時聞。

“時聞?”傾奇者看到了少年空洞的眼眸,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比起他,時聞更像是個人偶。

“先走吧。”丹羽提醒發著愣的傾奇者。

傾奇者點點頭,打橫抱起安靜得如同死物的少年。

太輕了,像一片羽毛。

時聞被帶回了桂木的住處。

傾奇者將時聞放到床上,眼睛盯著少年的右耳看了很久。

那裏……似乎之前有什麼東西來著。

眼睛掃到少年還在流著血的手掌,傾奇者回過神,拿了外傷藥和紗布過來。

小心地仔細地為時聞包紮。

看著明顯情緒不對的少年,傾奇者不會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他隻需要保護好他的少年就夠了。

“時聞。”傾奇者紫藤花色的眼眸溫柔地看著時聞,“不要傷害自己呀。”

不要傷害自己呀,會有人為你擔心的。

“要不要再睡一覺,再休息一會兒?”

傾奇者與時聞的手交疊,少年輕聲開口。

“也許你真的是太累了。”

“……痛。”

不太清晰的聲音響起,傾奇者聽不太真切。

“什麼?”

“痛。”黑發少年又說了一遍,尾音發著顫,“頭好痛……好痛。”

傾奇者身子前傾,手按住少年的太陽穴,“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黑發少年吸了一口氣,手輕輕推開傾奇者的手,背對著他躺了下來,閉上眼睛。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屋外守著你。”

床上的少年沒有反應。

傾奇者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關上房門。

他坐在外麵,仰頭看著燦爛的星空。

屋內的時聞睜著眼。

他害怕死亡嗎?

他並不懼怕死亡。

可是生命啊,

然而,然而;

消磨著他,鼓動著他,折損著他,

直到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