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少欽。
其實我原本不叫這個名字。
我父母給我起的名字?
其實我也不知道。
自我記事起,我就在流浪乞討了。
我沒有父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街上的某一個牆角會是我臨時的“家”,某戶人家門外的狗盆中會有我不多得的“美餐”。
也許是我經常從狗嘴裏搶東西吃吧,大家都叫我“狗剩兒”。
有的時候人們會將一些餿掉的東西施舍給我。
這個時候,我會伏在地上,對他們感恩戴德,說上幾句吉祥話。
因為這樣,我就不用擔心被狗咬了。
有的狗還是很凶的,咬人也挺疼的。
嗯……我不太喜歡狗。
我走在街道上,身穿綾羅綢緞的人嫌惡地捏著鼻子從我身邊走過。
我不敢抬頭,隻是快速穿過街道,縮在一個角落裏。
我可不敢得罪那些穿的暖,吃得好的大人物,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死了就像石沉大海,泛不起一點波瀾。
我的命一點也不值錢,可我隻有這一條命了。
我得活下去,我就這一個念頭。
人們紛紛擾擾,熱熱鬧鬧,哪裏願意看到底層人的可憐,哪裏能聽到我們這些可憐蟲的求助?
有的時候,會有老爺“大發善心”叫我過去“表演”幾番。
我會學各種各樣的動物,狗啊,豬啊,雞啊,猴啊。不是我誇我自己,我模仿得那叫一個“惟妙惟肖”,時常會逗得老爺們哈哈大笑,然後扔下幾枚摩拉揚長而去。
我最常扮的,是狗。
[狗剩兒,來學幾聲狗叫來聽聽。]
[好嘞,老爺,您看好啦!]
伏在地麵上,身子放低,從喉嚨裏發出幾聲嗚聲,學著叫幾聲……然後他們,會笑得前仰後合。
嗯……我果然不太喜歡狗。
……
有一年,沉玉穀下起了大雪。
那場雪真大啊……
大得差點將我埋起來。
我很幸運地從垃圾堆裏翻出一張薄毯。
我把自己裹起來,蜷縮在角落,一片一片數著落在身上的雪花。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少爺看見這麼大的雪,在我不遠處興高采烈地玩鬧著。
明明距離不遠,我卻覺得與他分隔在兩個世界。
他穿得真暖和啊……
這樣想著,我緊了緊身上的小毯子。
雪越來越大,我的眼皮也越來越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越來越熱了。
啊……我大概快要死了吧。
不知道是從哪裏聽到的,說人快要凍死的時候會覺得渾身發熱。
我迷朦著雙眼,還是覺得挺難過的。
我突然覺得自己真可憐,可憐自己的生命即將在無人在意的角落逝去;
我又覺得自己挺厲害的,畢竟自己一個人掙紮著活了這麼多年。
我閉上眼,不再稱頌陽光的溫暖,不再欣賞鮮花的芬芳。
若是有人第二天看到我這可憐蟲的醜態……算了,我哪裏管得了這麼多?
人們隻是經過,而我的沉痛永遠沉默。
……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醒過來。
這裏有溫暖的炭火,有柔軟的被褥,有柔順的衣物……
我看了看我的手,
這雙手,幹淨得陌生。
我被人救了,從那無人在意的雪夜。
救我的人自稱是藥澤觀的觀主,他已經很老了,他的臉就像後庭那棵老榕樹的樹皮一樣粗糙。
老觀主每天都拿著一把掃帚掃著藥澤觀後庭的落葉。
他救了我,收留了我。
我問他:[老爺爺,你要看我的表演嗎?]
老爺爺隻是輕輕搖搖頭,說:[我需要你做別的事情。]
當我問他是什麼事,他隻是喃喃“不是時候,不是時候”。
他教導我認字,學習禮樂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