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顧家墓園。
顧家新一代家主送走最後一個吊唁之人,神色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旁邊剛成年的兒子為他打傘,神色間難掩哀傷之色。
“爸爸,真的要把爺爺的骨灰送去給那個人嗎?明明。”
“住口。”
顧家主蹙眉看向他,看少年人滿臉不服氣,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是你爺爺的決定,就連你奶奶都同意了的,他老人家這輩子都在替我們兒孫操勞,作為晚輩,難道你連他這小小的心願都不願答應嗎?”
“難道他老人家不葬在顧家墓園,他就不是我們顧家人?就不是我爸?就不是你爺爺了嗎?”
少年人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可心裏還是覺得很不甘心。
明明是他的爺爺,為什麼不能待在他家的墓園,為什麼要交給那個人。
顧家主拍拍兒子的肩膀,望著墓碑上父親年輕時的照片,心情也有些複雜。
在他這一代之前,顧家總是明爭暗鬥,父親操勞一輩子,交到他手中的顧家是幹幹淨淨的。
他敬佩父親,卻無法理解父親和母親的婚姻,也無法理解父親對那個人的在意。
是的,那個人。
他們都知道,父親心裏一直有個很重要的人,雖然他們不知道是誰,可對方真的影響了父親一輩子。
對顧家、對母親、對他,父親都盡可能地照顧到了。
身為兒子,他不該對父親要求那麼多。
畢竟……
母親自己都不在意。
墓園門口,黎珩穿著一身肅穆的黑色寬鬆唐裝,站在屋簷下,抬眸望著暗沉的天。
遠遠望去,男人就像是穿著黑色的喪服,細雨彌漫下仿佛有種悲天憫人之感。
顧家主腳步微頓,從兒子手中拿過傘。
“我一個人過去。”
少年人想說我也去,可父親壓根沒給他機會,說完便抱著骨灰龕走了。
在他走到屋簷下之時,黎珩偏過頭望去。
他的兒子,與他不過三分相似,氣質倒是很像。
隻一眼,男人的目光從顧家主身上移開,落在他手抱著的骨灰龕。
簡簡單單的木盒,連花紋都沒有。
顧家主放下傘,把骨灰龕雙手奉上。
“黎先生,麻煩您了。”
“應該的。”
黎珩接過骨灰龕。
男人目光稍稍柔和下來,不再白皙細膩的手輕輕摸著盒子。
顧家主想說什麼,可看對方的模樣,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家中還有事。”
“一路平安。”
黎珩目送人離開,才帶著顧望川的骨灰離開。
他尋了個陵園把骨灰埋下去,然後交了一大筆錢給陵園當基金。
隻要陵園一天沒倒閉,顧望川的墳就永遠不會缺少香火。
半個月後,黎珩處理完所有事,躺在床上對係統發號施令。
“走吧。”
這一刻,001後知後覺地知道了他在等什麼。
“好的宿主,我們現在就脫離這個世界。”
……
黎珩的後事是沈家的後人給辦的,把他與顧望川比鄰而葬。
兩座墓的墓碑上都隻有墓主的名字。
此後每年,顧家後人與沈家後人都會來此祭奠。
一代代傳下去,顧沈兩家早已不知道這兩位是何人,隻是依照先輩的吩咐去祭拜,兩家的後人也因祭拜之事一代代相交下去。
茫茫蒼穹下,兩座比鄰而葬的墳墓,仿佛相依相偎。
……
……
昏暗的演出後台,眉目俊秀的青年微微仰起頭,緊張又滿懷期待地望著麵前眉目冷峻的男人。
外麵音樂嘈雜,溫溫柔柔的聲音飄進黎珩耳裏。
“珩哥,爆料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男人冷冽低沉的否認。
“假的。”
簡嶽愣了下,眼眶驀地一紅,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就連開口時,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珩哥,你,你知道我的是問什麼嗎?”
男人眉眼低垂,雙眼沒什麼溫度地望著他。
“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