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大駭,趕緊退了一步,感覺嘴上的味道怪怪的。“喂,你從哪裏回來啊,怎麼一身臭氣!”蒙毅拚命吐唾沫,覺得嘴裏的味道難受死了。
“我剛給疾風洗了澡!”蒙恬拿起阿犁遞過來的娟帕擦手。
“我呸,難怪一身禽獸的味道!你這哪是給你的寶貝馬兒洗澡,簡直是在給它把屎吧!”蒙毅羞憤難當,沒想到自己的初吻竟然獻給了這隻剛從馬廄裏回來的手。
“疾風今天是有點吃壞肚子了!”蒙恬輕輕一咳嗽,掩飾眼中的促黠。
“你,你……”蒙毅愕然看向蒙恬半晌,突然殺雞殺鴨地往外跑去,直嚷著身邊的仆人給自己拿水漱口。
“嗬嗬嗬嗬……”阿犁笑倒在案幾上,沒想到蒙恬會這麼捉弄自己的弟弟。
蒙恬也撐不住笑了起來,一把抱起阿犁讓她舒服地坐在自己腿上。“剛才嚇壞了?下次這個臭小子再敢捉弄你,別怕,直接拿東西砸過去,砸傷了他就說是我幹的!那個混球,連哥哥的女人都敢碰!”蒙恬輕輕撫摸阿犁的頭發。
“喂,別拿剛給疾風把屎的手摸我的頭發啊!”阿犁笑著拍落蒙恬的手,隻有對著蒙恬她才會變成話多的阿犁。
蒙恬一愣,“好,不用手,用嘴總行了吧!”話音剛落,他就輕輕吻上阿犁的臉頰。阿犁的臉紅了卻沒有閃避,聽得一陣銀鈴的脆響,她輕輕摟住蒙恬的脖子。
蒙恬心裏一蕩,四年裏他一直沉迷在阿犁平靜的目光下,一天看不到她,一天聽不到她的聲音蒙恬就會一顆心沒著沒落。從此蒙恬不喜歡出門,每次出門都是一心盡快歸家。
蒙恬拿鼻子輕觸阿犁的臉頰,努力壓抑下了心中的欲望。阿犁還太小,蒙恬知道自己必須耐心等待她長大。“今天在家裏做了什麼?”蒙恬隨手拿起阿犁做了一半的針線活。這是一隻做了一半的鞋底。
“給我的?我的已經夠多了,你多歇歇!”蒙恬看到阿犁指尖的一些針眼心裏很是舍不得。阿犁自從學會做針線之後每天盡忙著給蒙恬做這做那。
“這隻不是的,將軍上次看到我給你做的鞋,讓琴姨給我拿了一隻他鞋樣的,說是要和你一樣的做一雙。”阿犁淡淡搖頭,拿過蒙恬手中的鞋底,繼續低頭縫了起來。
“父親?”蒙恬一愣,“他可以讓母親或者琴姨、青姨給他做,幹什麼要累著你啊!”蒙恬有些不悅。阿犁越長越漂亮,蒙恬越來越不喜歡別的男人哪怕是自己的父親和弟弟看向她的表情。
“我是府上的丫頭啊,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啊!”阿犁淡淡一笑,沒有停手。
蒙恬沒有接口,心裏卻在盤算再過三年等阿犁成年之後一定要娶她做妻子,這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守著她。
阿犁見蒙恬半天沒說話,猶疑起來,看到他深思的臉。蒙恬隨著年齡漸長被自己父親交付了越來越重的任務,每天都是要天不亮就起床練武,早上還要聽師傅講學,學習六藝。蒙恬很刻苦,而且為人沉穩,每次阿犁聽得蒙老夫人誇獎蒙恬都覺得心裏異常甜蜜。
“累了?”阿犁心疼地撫摸蒙恬的臉。
蒙恬淡淡一笑,“沒有,我隻不過在計算再過多少日子可以娶你了!”阿犁臉一紅,白了蒙恬一眼,低下頭繼續做鞋子,心裏卻開心得很。在蒙恬悉心嗬護的歲月裏,阿犁早就認定蒙恬是自己的丈夫,她沒有一般中原女子聽聞婚嫁的羞澀,有的不過是小姑娘待嫁的雀躍。
“公子,老爺喚您過去呢!”蒙磊在門口大聲道,卻沒有走進屋子。阿犁的臉更紅了,她知道全府上下早就把她當成蒙恬的人。蒙恬看著她白裏透紅的臉更加心底一柔,在阿犁唇上輕輕印上一吻之後笑著走了出去。
阿犁輕輕撫摸自己的唇,有些愣怔地望著蒙恬的背影,這是他第一次親吻自己的唇。心如撞鹿,阿犁心煩意亂地想再繼續做鞋,卻覺得手腳酸軟,怎麼都使不上勁。
“哼,哥哥親你你就這麼聽話,我怎麼連拉你的手都不行!”蒙毅陰魂不散地又挨了上來。
“喂,等下蒙恬回來了小心再被他罵!”阿犁沒有抬頭,輕聲道。
“放心,蒙恬沒有這麼快回來!今天父親是要和他談冠禮的事。按照秦國慣例,男人到了15歲就成年了,要舉行盛大的冠禮,蒙恬再過幾天就要滿十五周歲了。對了,阿犁你知不知道啊,大哥這塊木頭居然是鹹陽女人眼中的大肥肉誒,聽說很多女人爭著要嫁給他!連昌平君上次都找父親談過,想把他妹妹嫁給蒙恬。開玩笑,人家可是宗室誒,真沒想到蒙恬的豔福這麼深!”蒙毅喳喳嘴,全然沒有注意到阿犁蒼白的臉。
“昌平君?”阿犁無意識地重複這個陌生的名字。
“是啊,他們是嬴氏宗室,而且最近也比較受大王寵信!蒙家要是能和嬴氏聯姻可真算是出頭了!”蒙毅隨手拿起一個案幾上的甜瓜嚼了起來。
“聯姻?”阿犁有些聽不懂,這個詞對她來說有些深奧。
“是啊!如果蒙恬娶了昌平君的妹妹我們就是大王宗室的親戚了!”蒙毅笑著看向阿犁,發現她的眼神沒有焦距。蒙毅心下咯噔一聲,知道自己今天話說得太多了。“嗯,一般男人的正室都是父母定好的,但是男人最寵愛的妻子不一定是正室啊……”蒙毅囁嚅著,知道如果蒙恬得知自己今天如此長舌肯定饒不了自己。
“阿犁,我先去溫書了!你等下趕緊回奶奶屋啊,剛才就聽她在記掛你呢!”蒙毅腳底抹油,乘著蒙恬沒回來之前趕緊溜了。
“正室?側室?”阿犁的手頹然倒下。自己的母親是匈奴王的侍妾,說得直白些就是奴隸。要不是自己長得還算像匈奴人,一個異族侍寢奴隸生下的女兒可能早就淪為奴隸了。正是因為這種不上不下的身份讓阿犁一旦離開冒頓太子的庇護就會被人當成賤民,可以隨意欺負。
在秦國,側室是不是就形同侍寢奴隸?想起蒙武將軍身邊那些沒有身份沒有名號的侍妾,阿犁覺得心都涼透了。那些女人從來都是要小心翼翼看著主母和將軍的臉色生活,一個冰冷的眼神就能讓她們渾身打顫。而自己更加是身上流著匈奴血的“雜種”,這個詞蒙恬從來不允許別人提及,但是阿犁知道別人心裏真實的想法。如果我這樣的“雜種”成為蒙恬的侍妾,一旦失寵,恐怕境遇會更加淒涼吧。
眼淚緩緩滑落,阿犁在自己十二歲的一個夏夜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尷尬的身份會給自己的未來帶來多大的未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