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九卿一直坐在龍椅上,抱著慕容雪的屍體,不吃不喝,不哭也不笑,就這麼雙眼無神的坐著。

帝江不忍他糟蹋自己的身子,便來勸他。

“王爺,讓她入土為安吧……”

莫九卿眼睛空洞的盯著前方,沉聲吐出一個字,“滾!”

帝江吃了癟,生氣的跺了下腳,大步離開了朝合殿。

門外,其他的飛龍將都一臉不悅的看著他,見他出來,也不理他。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想造反嗎?”

無咎一臉鄙夷的白了他一眼,撇過臉去,掩飾著眼底的水色。

刑鳶拿著手帕捂著臉,淚水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絳北和魑梟始終是麵無表情,不冷不淡的。

隻有司玄站他這邊。

“沒事,你不用理他們,他們不懂事,隻要能讓王爺坐上皇位,犧牲一個慕容雪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聽到司玄的話,琊虯終於忍不住了。

“我說你倆真是夠了!對自己人都下手這麼狠?你現在不止是犧牲了慕容雪,連羯螢妹妹也犧牲了!”

“她現在還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敢出來,她現在是又怕又自責,你說!你為什麼要利用她?”

琊虯壓抑著內心的憤怒,指著帝江低吼。

帝江怕莫九卿聽見,趕緊上前捂住他的嘴,出手就是一拳,打在了琊虯的腹部。

“能不能閉上你的嘴,就你愛亂說話!”

刑鳶立刻上前,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帝江臉上。

“你放開他!”

然後一把將琊虯從帝江手裏拉出來,指著帝江訓斥。

“你永遠都是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們這些人在你眼裏,隨時都能淪為棋子!”

“在海角閣這麼多年,還是無法洗去你那一身的江湖氣!”

聽到這話,帝江也是惱了,抬手抓住刑鳶的手,咬牙切齒道,“我身在江湖,身上自然帶著江湖氣!海角閣怎麼了?海角閣不也是在這江湖之中嗎?”

“少在我麵前裝清高,你們明知自己是海角閣人,何時在意過老閣主的命令?”

“隻有我!我帝江一直記著老閣主的話!慕容雪,能用則用,不能用則殺!”

“為了讓閣主登上皇位,我殺了她有何不對?”

“你們呢?隻會在這裏指責我!何時在意過老閣主的命令?別忘了,你是海角閣人!你!還有你!你們全都是!”

“身為海角閣人,誓死都要執行海角閣的命令!這是規矩!”

他放開刑鳶的手,滿心怒意的指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眾人聽到這話,全都沉默了。

自從莫炎死後,他們好像確實忘記了莫炎臨死前的囑托。

完全將慕容雪當成了王妃,還處處為她著想,為她開脫,甚至還多次違反海角閣的規矩。

……

兩日後,又是登基大典。

大臣們戰戰兢兢的站在朝合殿,不敢抬頭也不敢言語。

往日裏氣勢高貴冷冽的莫九卿,今日穿上龍袍,卻是滿身頹氣。

因為他眼睛裏,早已沒了光,心也是空空的,整個祭典,都像行屍走肉一般。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們跪在地上許久,他卻沒有任何反應,身旁的太監提醒他,他才想起來,忘了那兩個字。

“平身……”

“謝皇上……”

“有什麼事都寫在奏折裏吧,我累了……”

莫九卿不等下一步,直接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雙手背後,直接下朝,把大臣晾在了一邊。

“嘶……這皇上狀態不太對啊!”

“許是慕容雪死了,太過傷心所致,咱們再容他緩幾天吧。”

“不容也不行啊,總不能趕鴨子上架吧,哎……”

“說來也是,因為一個女人把自己搞成這樣,這還是我們之前認識的攝政王嗎?”

“早就不是了,人家現在是皇上,當然要擺皇上的譜!”

“你小心點說話,這裏到處都是諦聽!”

聽到這話,大臣們趕緊都閉上了嘴,將手裏的奏折一一放到托盤上,快速離開了皇宮。

夜裏,帝江又來看莫九卿。

他麵對堆積如山的奏折,手連動都不帶動的。

“皇上,都堆這麼多奏折了,您能不能看一眼?”

莫九卿木訥的抬起手,從最底下,抽出了一本。

可還沒等他翻開,那奏折堆成的山,突然就塌了。

莫九卿冷哼一聲,將手裏的那本,也扔在了地上。

“嗬……或許,它們並不想讓我看!”

身子往後一躺,慵懶的閉上了眼。

帝江看到他這副模樣,心急的很,快步來到他麵前,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將人扶了起來。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莫九卿撩起眼皮,懶洋洋道,“我沒有鬧,我隻是不喜歡做這些……”

“現在說不喜歡,晚了!世間哪有那麼多稱心如意?你既坐上了皇位,就要盡你做皇帝的職責!現在不是你當閣主的時候,不想做我可以替,你現在是皇上,誰也代替不了!你能不能振作一點?”

帝江喊的臉紅脖子粗的,可換來的卻是對方的冷笑。

“嗬……皇位?是你逼著我坐的!”

“我沒有逼你,逼你的是慕容雪!”

“那你讓她出來,當麵與我說!”

此話一出,帝江驟然語塞。

他放開莫九卿的肩膀,直起身,向後退了兩步。

“她死了,如何當麵說?”

“她沒死!”

輕描淡寫的三個字,讓帝江變了臉色。

他眨巴著眼睛,眼神開始飄忽不定。

“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忘掉她吧!”

說完這句話,帝江轉身就走,還沒走到門口,莫九卿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不可能忘記她,還有洪拾!!!!!”

洪拾這個名字,讓帝江的大掌猛然收緊,他站在原地躊躇片刻,最後撩了句,“你是皇上,你隨意,開心就好!”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破敗不堪的慕容府內。

慕容胭站在床前,一臉心疼的看著床上的人。

“你要這樣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你好歹吃點東西啊?”

“我吃不下,我什麼也吃不下!”

“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想想,你這樣不吃不喝,早晚得餓死!”

“餓死就餓死吧,反正我也死了好幾次了,不在乎這一次!”

“住嘴!我不許你胡說!”

兩人正爭執著,昭陵子提著一籃子橘子歡快的走了進來。

“公子,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我聽那些婦人說,多吃橘子就會有胃口了,今日我見了,特意買了些,你快嚐嚐!”

昭陵子熱情的撥開橘子,下意識的想要喂給慕容雪。

慕容雪趕緊接過橘子,朝著慕容胭使眼色。

意思是說,你女朋友在這裏,好歹收斂一下。

昭陵子會意,趕緊收回手,站起來,從籃子裏拿出一顆橘子,遞給了慕容胭。

“胭兒,你也嚐嚐。”

慕容胭噘著嘴將臉扭到一邊,“我要吃剝好的!”

“好!我給你剝!”

他的初戀其實是慕容雪,時隔多年也放不下,雖然知道她已嫁為人婦,但看見她如今的困境,他還是忍不住心疼。

可是這兩年和慕容胭朝夕相處,不知是心底的情愫,還是那些生活中的習以為常,他也愛包容慕容胭的小性子。

現在的他雖然夾在兩人中間,但也樂在其中。

剝好一個橘子遞給慕容胭,慕容胭卻不接。

“我要你喂我!”

“這……”

昭陵子看看慕容雪,臉上立刻染上了羞色。

“公子還在這裏,這樣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你隻當我是你未來的夫人,喂我!不然我不吃!”

昭陵子看著手裏的橘子,一臉為難。

慕容雪偷笑著,將手裏的橘子塞進了嘴裏。

“哎呀……真甜……若是讓心上人喂進嘴裏,一定會更甜的!”

“先生,我四姐可沒嚐過這麼甜的橘子,你就讓她嚐嚐嘛!”

架不住慕容雪的勸說,昭陵子尷尬的將橘子掰開,送到了慕容胭口中。

“四姐,甜嗎?”

“甜!”

慕容胭嬌羞一笑,昭陵子的臉更紅了。

夜裏子時,帝江扛著一個人,進了慕容府。

“人我給你帶來了,你最好現在就走!”

“他怎麼樣了?”

“很好,你不用擔心!”

“程子墨呢?”

“已經送去蒼雪山了。”

“替我的人究竟是誰?”

“這個你不用管,你隻需要知道,他是心甘情願為你死的!”

“心甘情願?那我更得知道他是誰了!不然我心裏不踏實,這胎,可能也不會安穩。”

帝江冷眸掃向慕容雪,大掌緊握成拳。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死了,若我此刻殺了你,不會有人知道的!”

“我知道!”

花十三突然從地上彈起來,嚇了兩人一跳。

“嘿嘿……我就知道公子沒死!”

看著花十三神采奕奕的樣子,帝江皺起了眉,“你居然一直是醒著的?”

“不然呢?我可是神醫,你對神醫用迷藥,是不是傻?”

“你!再給我說一遍!”

帝江一凶,花十三趕緊捂住自己的嘴,“我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家,被你們掂來掂去的,還不興抱怨一兩句了?”

一臉委屈的撒嬌,慕容雪不由的勾起了唇。

“花爺最辛苦了,快吃橘子!”

花十三看見橘子,歡快的跑過去,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慕容雪收起笑意,再次看向帝江,眼神堅定道,“隻要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現在就走!”

“此話當真?”

“當真!”

“那人是洪拾!”

“洪拾?”

聽到這個名字,慕容雪一臉震驚。

“就是那個在洪城救下的孩子嗎?他才多大啊?你怎麼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