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皇城萬盞琉璃宮燈相映成輝,繁華璀璨。
羲和宮中。
海棠花如火如荼的絢爛在宮牆之巔,如煙似霧。一團團的粉紅色花蕊綻放著嬌豔欲滴的顏色,襯托著金碧輝煌的宮室,流溢出一種綺靡的奢華氣息。
女子的嬉笑細語聲,伴隨著陣陣琴聲,宛若天籟,嫋嫋餘韻,有來往布置宴席的大膽宮人偷眼望去,隻見殿內正是歌舞升平之際,公主嬪妃攜美同聚,鶯鶯燕燕、脂粉香氣縈繞在羲和宮的上空。
聖人身披明黃龍袍,坐於上座,陪坐在他身邊的則是盛寵六宮的宮貴妃。
殿中觥籌交錯,氣氛熱烈,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鏡崇玦瞥向左下空蕩蕩的席位,不禁開口問道:“宸兒呢?怎麼還不見人影?”
宮貴妃含笑道:“聖人莫怪,應是課業繁重誤了時辰,臣妾派女使去接人了。”
鏡崇玦微笑點頭,舉起手中酒杯遙敬宮貴妃,道:“今日寡人心情愉快,多飲些酒,愛妃可莫要再拘著了,愛妃平日裏執掌宮聵也甚是辛苦。來,你我二人共飲一杯。”
宮貴妃垂眸淺笑,執壺斟滿杯中酒,與鏡崇玦相碰,仰頭一飲而盡,嘴角噙著嫵媚醉人的笑容。
“你不是姑母身旁的宮人嗎?怎麼也會找不到羲和宮的方向?”
洛清蘅跟著山奈沿著幽靜偏僻的宮巷慢悠悠往前走,隨口詢問道。
“啟稟郡君,奴婢自幼便有個毛病……”山奈臉頰微燙,羞愧的低下頭,支吾道。
洛清蘅停住腳步,側頭看向山奈,挑眉問道:“什麼毛病?”
山奈臉漲得通紅,磕磕巴巴地回答道:“奴婢從小就不記路,稍有點遠的地方就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了。”
洛清蘅櫻唇抿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郡君別取笑奴婢了。”
山奈跺腳。共處些許時光,她和郡君已是相熟了,膽子便也大了不少,知曉郡君不像表麵看起來那般孱弱嬌氣,相反性格爽朗豁達,待下人寬和有禮,比起後宮中任何人都好說話。
“快走吧,聽那邊的聲音,想必已經快開宴了。”
話畢,她倆剛拐進岔道,洛清蘅便迎麵撞上一堵堅硬結實的肉牆,鼻尖頓覺發酸,差點掉淚。
“郡君,您沒事吧?”
一旁的山奈小聲驚呼道,隻見眼前一花,突然出現的高大男子手疾眼快一把攬住搖搖欲墜的洛清蘅。
洛清蘅搖了搖頭,單手扶上撞疼的額頭,緩過勁來才抬起雙眼,卻驀然對上一雙熟悉的漆深鳳眸。
是他!
洛清蘅心底暗叫晦氣,她下意識往後退開半寸,避開對方的視線,匆忙行了個福禮道:“二皇子殿下!”
鏡憐雪淡淡掃了她一眼,並不作聲,邁開長腿率先走開了。
“走反了。”
風中響起一句淡漠的提醒。
山奈聞言,羞紅了臉,忙拉著自家郡君掉頭追了上去。
鏡憐雪身量修長挺拔,步履穩健,洛清蘅氣喘籲籲跟著他穿過遊廊宮巷,不由得再次暗歎,此一時彼一時,昔日戰場上被自己壓著打的敵國死對頭,現如今居然讓自己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強追上。
三人前後來到羲和宮前,碧萊正站在台階之上等候。見她們過來,立刻迎上前攙扶住洛清蘅,柔聲詢問道:“郡君身子骨尚未複原,怎地走的這般急?”
洛清蘅捂著心口,沒好氣的搖了搖頭,她本是不用跑這麼快的,奈何鏡憐雪的腳程太快,自己根本攆不上他的節奏啊。
“無礙。”
“郡君,奴婢扶您進去吧。”
“好,有勞了。”
鏡憐雪負手立在門外,悠悠看她一眼,一雙桃花眼深邃沉鬱,眼底似閃過一絲異芒,頃刻間又轉瞬即逝。
宮貴妃正在上首招待賓客,見她與鏡憐雪前後入內,立刻站起身,招手喚道:“靈兒,過來,坐本宮旁邊。”
洛清蘅微微屈膝,輕巧移步過去,在宮貴妃右側坐了下來。
原本熱鬧喧囂的殿內此時已寂靜不少,隻剩又低又雜的私語聲,似蜜蜂在耳邊嗡鳴,齊刷刷的目光落在了洛清蘅的身上,或疑惑、或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