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牛花攀過秋千架,眼前這座幾十年前修建的歐式風格小洋樓,經過了幾輪翻修,又換了幾輪的“入幕之賓”,方才成為了如今的江城公安局大樓。
大樓裏斑駁的牆皮,塗抹過太多的人世悲歡離合。
沿著狹長的樓梯口往上走三樓,朝著昏黃的燈光盡頭走去,是一處不起眼的閣樓。
暗紅色的門窗緊閉,屋子裏的燈光透過歲月留下的縫隙,與巷道上的燈光交織成了一個被拉長的影子。
閣樓裏,密密麻麻,一層高過一層地擺放著老舊的木架,木架上各種打著封條的陳舊檔案被封存在這裏。
這裏是江城公安局的秘密檔案室。
它的保密程度罕見地達到了絕密級。這意味著,這裏的大多數檔案都要在三五十年後才會逐步向社會公開。
在這座檔案室裏,藏著江城這座城市太多不為人知的過往。
過去幾十年來,這座城市的大善大惡,甚至三教九流的前世今生也都藏在這裏。
被勒令停職檢查的郭雲,這些天的吃喝拉撒全都在這裏。窗前的案頭上,雜亂無章地擺放著數十個被開了封條的檔案袋,泛黃的紙張鋪滿了這張長達近五米的長條桌。
桌子前,一張木椅子上,頭發雜亂、胡子拉碴的郭雲,渾身上下都快臭了。他的眼眶紅腫,目光灰暗,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
中午時分,小閣樓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跟著響起了個威嚴的聲音,“他這幾天都在這裏?”
“是,半步都沒有離開,我保證。”跟著又響起個聲音,這聲音要顯得年輕許多。
“沒求出息,開門!”
一聲令下,久閉多日的樓門被人用鑰匙轉了幾圈方才打開。
聞著閣樓裏雜糅著汗味和檔案的陳舊味道,這個高大的男人皺了皺眉頭,當即沒好氣道,“狗日的都快發黴了。”
“秦局,您!”
看著眼前這個下屬求情的表情,江城公安局局長秦剛歎息地點了點頭,“你去吧,我來跟他談談。”
閣樓的門,再次被輕手輕腳地關上,那個下屬當即站在樓道口,遠遠地警戒著。
待走到郭雲的麵前,看著眼前被打開的檔案,秦剛拉過一張椅子挨著他坐了下來,習慣性地掏出煙來,突又想起了什麼,隻得悻悻地又收了回去。
見郭雲神遊天外,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頓時抬起手捂著嘴,重重地咳了咳幾聲。郭雲這才回過神來,張了張發白幹澀的嘴唇道,你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你娃是不是就該絕食了?我是不是該提前準備給你收屍了。”
“案子不破,我怎麼死得了。”郭雲歎息了一聲,眼裏這才有了點光。跟著他的目光掃過眼前的檔案,又一沉道,“老秦,這個案子是你我的心病啊!”
“人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可我們這個心病卻醫不了。”秦剛歎息道。
“十年了啊!我們該怎麼辦?是不是該給他個交代了?”
郭雲的話,讓秦剛心頭一凜,緩緩站起身來,看著被半封閉狀態的鐵窗,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悻悻地唏噓道,他是個漢子。
“你還是不同意?”
郭雲轉頭,失望道。
“對,我不同意。案子一天不破,就一天不能公開。”秦剛斬釘截鐵道。
郭雲卻冷笑道,“你是不是覺得現在有線索了,這個案子就能破了?”
“難道不是嗎?”秦剛反問道。
“難道你忘了十年前,與今天何其相似!可我們破了嗎?沒破。”
秦剛轉過頭來,凝視著他,突然氣息驟增,厲聲道,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孩子才十二歲,還是他的遺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