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重病房觀察的那段時間,安靜茹心裏是後悔和焦躁的。
安小慧比預期生產時間早出生了一個月,由於沒有足月,YD告訴她這孩子生下來隻有三斤八兩,需要長時間在觀察室裏觀察。所以,從她重新醒來那一刻起,她並沒有給她喂上一口奶,也沒有抱上她。
YD給她拍了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女兒,像個年老體衰的小老頭。她哭泣道,她怎麼這麼醜,一點都不像我。她是我生的麼,你們是不是抱錯了。
YD安慰她道,怎麼可能抱錯。研究所裏這段時間就你一個人生了孩子。小孩子小時候生下來都是這麼醜的,長大了就漂亮了。
由於漲奶,漲得厲害。安靜茹不得不忍痛擠掉。後來,YD看她實在是痛苦,便讓醫生偷偷地給她打了一針退奶針。奶水退下來之後,安靜茹的人逐漸豐盈了起來,遠比之前懷孕的時候還要年輕。但由於在生產的時候,遭遇了肺栓塞,在危重病房裏觀察治療了近一個半月的時間,才出院。
出院之後,她本以為會抱上孩子。但YD告訴她,現在她不能跟她見麵,她需要在無菌病房繼續治療。肺栓塞導致她的心肺功能存在嚴重缺陷。
從醫院出來,YD這個不是丈夫的丈夫,承擔起了照顧她的責任。而“他”正如YD所說,失蹤了。李所長來看望她的時候,垂頭喪氣道,他去了峽穀。
“我當時就該讓哨兵按住他,可惜我心軟了。”
李所長的目光有些躲閃。對於這個一向說不來謊話的人來說,說這樣的話,似乎太過難為他。她苦笑而又失望地喃喃自語道,我這算啥,丈夫,丈夫不在;女兒,女兒不在。本該是一家人,卻成了孤家寡人。
李所長苦悶地掏出煙來,又遲疑地放下。
她苦澀地說道,沒事,你抽吧。YD也抽煙,他的煙癮跟你不相上下。不用擔心我,我沒那麼矯情。
死過一回之後,安靜茹的心態完全變了。
以前她總想著夾在YD和“他”之間,她就像個不潔身自愛的女人。尤其是每每看到“他”那無所謂的嘲諷,又看到YD偷偷藏起來的痛苦。她苦著,並樂著。
她寧願看著YD痛苦的樣子,也不願意看到他開心的模樣。
而當她生產之後,YD以朋友、前男友的身份,或者說是同事的身份回到她的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的生活,她仿佛又感覺重新回到了大學時代。
她甚至幾度懷疑,她與“他”之間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陰謀。
李所長唏噓道,其實你和YD之間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你們應該才是一家人。
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惜。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安靜茹警覺道。
“算了,過去的事情也都過去了。咱們不提了,你好生休養,研究所的事情不著急。反正這項研究本來就是天荒夜談。”
等到李所長走了之後,她細細地回味他說的這番話。驟然間,心生惶恐。像他這樣穩重的人,又多年從事政工工作,絕不會信口雌黃地提及這番話。
YD很忙,一方麵要照顧她和女兒,一方麵還得抓緊時間搞研究。本來不是個小老頭,卻長出了白發,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個小老頭。他和她走在一起,竟然有種父女間差了輩分的感覺。
YD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驚訝道,誰來過?
安靜茹顫聲道,是老李。
“這老不死的怎麼來了,他不是一門心思想要開除你嗎?難不成他真向上麵打了報告?我饒不了他!”YD著急道。
“沒有的事情,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我都這樣了,他又於心何忍。”安靜茹連忙指了指李所長從外麵帶進來的奶粉、魚肝油,甚至還有一套外國的化妝品。
YD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這倒是。別看年輕的時候他殺過人,這年齡大了,反倒是心軟了很多。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說的就是他。沒想到,這老小子倒是娶了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