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展一聽,正洽己意,不由得眉飛色舞,連道:“那是那是。”莫鏑見他動心,止住眾人說笑,道:“這第三個講究麼,賭賽必定要兩人或兩人以上才可玩耍,否則左手賭右手,那有什麼勁!”桑展聽他前邊兩條說的頭頭是道,這第三條卻平庸至極,不切要害,暗想這是什麼意思。莫鏑道:“你們二叔說路是他開,意思自然是說下邊的野菜也全部是他的了,待你們采集後上來打賭,豈不就是左手賭右手?玩著什麼意思呀。”眾少年中聰明的,已知他正話反說,那是故意激桑展放人下去呢,忙出聲附和。餘人雖一時不明,但公敵乃是桑展,無不同聲相應。桑展自也明白莫鏑意思,心中暗笑這小少爺當真機靈,兜了個圈子,卻是繞俺老桑呢!又細細琢磨,覺他所言也不無道理,自個兒贏自個兒東西,那也當真無趣至極。這時體內賭蟲子蠢蠢欲動,卻又勉力克製,心想難不成叫我守著野菜,竟討不來半分好處?
莫鏑暗中打量他神情,已猜到他心中想法,道:“話又說回來了,若沒你們二叔開路,這下邊兒就是長著金子銀子,你們能下去采嗎?”侯睿應道:“當然不能。”桑展笑道:“那是,吃井不忘挖水人嗎!”莫鏑笑道:“是吃水不忘挖井人。”桑展剛要稱是,見眾少年並無幾個附議,麵色一沉,不再說話了。莫鏑又道:“更何況若不靠你們二叔幫忙,隻怕有了路你們也未必下得去,大家看。”指著道路叫眾人看,隻見那道路十分陡峭,滑下去固然容易,想要上來那卻難了,不由得咂舌不已。莫鏑道:“看清楚了嗎?誰要自己下去,我擔保他挖菜不成,先得把自己埋進土裏去。”眾人一聽無不“哈哈”大笑,齊齊望定桑展,桑展也“哈哈”一笑,拍著腰間的繩子,道:“這時想起二叔了吧!”心中卻想這些小子也就算了,我桑二一個大人,竟沒想到用這個說服他們,卻去騎驢找驢,當真叫小少爺給羞死了!
莫鏑趁勢道:“你們二叔又是替你們開路,又是替你們拽繩,難道不該分他一些嗎?”侯睿問道:“一人得分多少?”莫鏑道:“要挖十顆,便分你們二叔兩顆,不夠十顆的,就分一顆,怎麼樣?”眾人粗略一算,均覺合適,轟然叫好。莫鏑道:“慌得什麼,也不問問你們二叔同意不?我可是真羨慕他呀,一人就算挖十顆,這裏少說也有三五十人,都往他那裏一送,就是將近一百顆啦,這可是大財主呀。”桑展喜道:“小少爺,你別消遣我了,財主可不是亂叫的。”莫鏑稍稍一愣,想起褚家舅舅便因為是財主,才被人批鬥致死的。心中一酸,不禁眼圈也紅了。見眾人吵吵嚷嚷,這就要下去,忙道:“先說好嘍,整這麼些名堂,原是為了賭賽。大家想啊,就你們二叔得的最多,咱們不贏他的又贏誰的?”眾少年一聽此言,登時起了爭強好勝之心,要知他們平日受迫而與桑展打賭,一來自是不公平,二來輸贏原也無利可圖,這時想到可以贏取彩頭,無不抱僥幸心理,都道:“贏得就是他!”也有的說:“平日裏我讓他的,今天可不讓了。”桑展見群情高漲,任憑別人說什麼,他無不喜歡,大聲道:“老叔我跟你們差著一輩兒呢,自然不能占你們便宜,更不能叫你們看小了!今天我坐莊,押一賠二,你押一個,輸了交一個,贏了我給你兩個,如何?”
這一下眾人更是歡欣雀躍,莫鏑道:“靜下了。”眾人雖正自興奮,但一聽他發號施令,無不肅然而立。聽他道:“我說過,賭賽務必公平,大家有願賭少的,有願賭大的,莊家說了不算,咱們自己決定,好不好?”這一下更得人心,彩聲震天價響。桑展卻已按捺不住,催道:“快走快走。”聽莫鏑道:“慢著,我還有話說。”連忙止住眾人,莫鏑道:“咱們來此,本意是為了玩,其次才是挖菜。要下去了你爭我奪的,豈不傷了和氣?那還玩什麼!”眾少年常日之中,已知弱肉強食的道理,所謂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但屬利之所在,無不如此。那些“小魚蝦米”級的瘦小少年已叫道:“正是。”稍微強悍一些的,雖不表態,但想憑著自己往常威風,那也無人敢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