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江湖上的人?”寧春想想,又道。
秋葉白坐在梳妝鏡前,讓寧春為自己拆了發髻,淡淡道:“我的身份一直從無人懷疑,此次回京也是秘密之事,不會有人發現,而且對方訓練之有素,進退之有度,與其說是江湖殺手倒不如說是……”
她頓了頓,眸光微閃:“不如說是軍隊。”或者至少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朝廷中人。
看樣子,今日下午脫身之事,並不那麼順利,就算那位殿下沒有發現她的身份,也開始懷疑上了秋府。
寧春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秋葉白笑了笑:“也許我們得改變一些計劃了。”
原本她還想著能讓母親慢慢地脫離秋府,但是看樣子,步驟要加快了,特別是她那位挑剔的妹妹的婚事。
她雖然對嬌縱的秋善媛沒有什麼感情,但是身為母親的風氏卻對她這個女兒嗬護備至,冒著天下之大不諱和生命危險將她扮作男兒身,就是為了保住她的性命和清白。
秋家第四女這個身份,宛如一個惡毒的詛咒,已經有數代秋家第四個出生的孩子,一發現是女兒身,就被硬生生地淹死,或者送入了那見不得人的魔窟。
如今她已經有了擺脫秋家的能力,就定要將一直小心翼翼地過活的母親也帶走,頤養天年,不再在秋家過這種卑賤而提心吊膽的日子。
寧春看著麵前自家主子清美無雙的麵容,秀逸的身姿,眸子裏卻沒有絲毫女子的嬌柔,全是一種雌雄莫辨的冰冷氣息,卻有一種格外惑人的魅力,她心中暗自歎息了一聲,大好年華,尋常人家的女兒,隻怕還在閨閣裏繡花梳妝,四少卻從小就在江湖裏漂泊,曆遍風霜,也許一輩子都不能以女兒身示人,更勿論嫁人。
但她也擁有了尋常閨閣兒女所沒有的自由,仿佛天生就該如傲雪而生的淩霜花一般,擁有屬於她的天地。
也不知幸還是不幸。
秋葉白素來是個敏銳的人,她伸手輕拍了拍寧春的手,難得地露出女兒家才有的溫然淺笑:“春兒,我很好。”
是的,她很好,因她來自和寧春不同的世界,這般身份給予的自由,雖然伴隨著致命的危險和風霜,但是比起在大宅院裏消耗一生在那些女子間的攀比勾鬥,再作為聯姻工具嫁個三妻四妾的夫君,她更接受如今的樣子。
所以,她很好。
綠竹巷裏綠竹樓,滿樓皆見綠裳揚。
白虎大街附近的綠竹巷裏,是出了名的秦樓楚館聚集之處,其中綠竹樓更是最為知名的風雅去處,因這綠竹樓裏的公子們不但容貌出眾,更滿腹錦綸,來光顧的皆然非富即貴。
其中琴、棋、書、畫四位公子不但是容貌極佳,文辭或者書畫必有一樣拔尖,都是犯官之後,樓主善經營,竟將他們的書畫琴棋都拱成了雅物,市麵上要以大量黃白之物方才能換來。
綠竹樓從此也成了風雅之地,不少人來此竟隻是為了與綠竹樓的公子鬥棋、品酒、拚畫,當然有時候也會鬥著、拚著、就拚到了某些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