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初眸光微閃，幽幽沉沉：“素聞梅蘇大少爺風采無雙，素有江南第一佳公子的美譽，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個美人。”
百裏初打量梅蘇的時候，梅蘇也在暗中用眸角餘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上首的這位‘公主殿下’，他雖然時常出入宮禁，但是因多為去拜訪老佛爺，多年來也隻是遠遠地瞥見這位殿下的鸞駕經過，從未曾這般近距離地見過這位權勢滔天，地位尊崇卻又聲名狼藉的殿下。
這位殿下如傳聞中一般從不束發挽髻，隻以玉環將緞子一般的烏發鬆鬆扣了一半在腦後，其餘的便隨意散落在紅衣之上，一襲千金一丈暗紅如血的鮫珠紗大袖寬袍裹在那修長的身軀之上，幾乎看不出曲線，琵琶高領包裹住了修頸，攏到百裏初精致臉頰之下，愈發顯得‘她’膚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因著那眉目宛如工筆大家用浸潤了世間最稠麗的色彩精描細繪而成，這過分蒼白、沒有血色的膚色不但沒有減淡‘她’的顏色，反而顯出一種不似人間，不在六道之中的靡豔來，逼得人不敢直視，尤其是那雙漆黑得沒有一絲光澤和人氣的眼眸，隻怕一眼相錯，便被攝取了魂魄。
唯一不足的是對方的聲音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美人應有的黃鶯出穀，而是一種幽幽涼涼，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奇異聲調，雖然也算悅耳，但是卻更偏低沉中性，但……終歸瑕不掩瑜。
他眸光微冷，擁有這樣動人心魄的神貌，又手握大權，深得帝寵，難怪這位殿下行事如此肆無忌憚。
聽得百裏初以‘美人’稱他，梅蘇心中多少覺得有些怪異，‘美人’雖並非固定指代女子，但多用於女子，他垂下清淺修眸，謙遜地道：“梅蘇姿容爾爾，何敢當美人二字，殿下風華絕代，才能擔得起這樣的讚譽。”
百裏初看著他，笑著點點頭：“你倒算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個長得醜。”
梅蘇瞬間一怔，本朝崇儒，而儒家講究一個禮字，不說世家大族，就是略有身份的商賈哪怕私下交惡得恨不能寢彼此皮肉，但是麵上的功夫還是一定要做足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直接當麵刺人的。
偏生這話從上麵這位嘴裏說出來，除了異常刺耳之外，卻沒有太多違和感，隻因為對方姿容確實稱得上傾國絕代，在這位殿下麵前，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妄自稱‘美’。
雖然看著這位殿下身邊伺候的人神色平靜，似早已對自家殿下的這般肆無忌憚早已習以為常，他自己也常常出入宮禁，也聽聞這位殿下是個恣意跋扈的性子，似乎不應該是針對他。
但是……
商人的直覺告訴他，這位殿下並不喜他，甚至有敵意。
梅蘇沉默了片刻，隨後謙順地道：“殿下說的是，梅蘇素來有自知之明，熒火焉敢與日月爭輝，在下正是因為仰慕殿下的風華，才來拜見殿下的。”
百裏初把玩著指上的翡翠扳指，玩味地道：“哦，是麼，本宮在你這白鶴樓可是呆了六七日，為何今日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