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百裏淩風終歸比百裏初小了足足六歲,如今也才過弱冠之年不久,他之前又是個不受寵愛的庶出皇子,母親身份微賤,卻在十三歲之後忽然崛起。
如今細細想來,百裏淩風羽翼能豐盛到如廝地步,百裏初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攝國殿下,早已操控朝野多年,不是他的縱容,甚至包庇,百裏淩風又如何能在杜家和太後的眼皮子底下做戲這麼多年?
隻是……
“殿下,你說你栽培百裏淩風,他是不是不知道?”秋葉白挑眉問。
她曾經言語之中試探過百裏淩風,他對百裏初的厭惡並不是虛假的,對百裏初的看法就如朝廷之中其他人一樣滿是輕蔑卻又敢怒不敢言。
“有些玩偶知道了自己取悅主人的使命,反應會讓主人很滿意,但是有些玩偶若是知道了他不該知道的東西,就隻能敗興,知與不知,很重要麼?”百裏初看著她,溫柔一笑。
是的,知與不知都不能改變傀儡玩偶的命運,徒增無奈和痛苦,所以定王百裏淩宇才會那麼說罷——“被那人看在眼裏,倒似不若死了幹脆。”
她忽然再忍不住,驀然抬頭看向他,眸色清冽:“那我呢,我於殿下而言是不是另外一種玩偶?”=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仕途雖然波折艱險,但是每一次能得到的戰果卻相當不凡,這般升遷速度已是令人咂舌,這其中有她的步步籌謀,拿捏人心,那麼是不是也未必沒有他在一邊的保駕護航?
她問出這番話,卻又心中忐忑。
百裏初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他低頭看向她,幽幽魅瞳靜靜地看了她許久,方才精致的唇角微翹起,溫涼地一笑,幹脆地道:“是的,小白說的沒錯,你也是本宮的人偶啊。”
秋葉白瞬間隻覺得心頭驀然一窒,似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幾乎一下子就呼吸不過來了,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她身形微微地晃蕩了一下,退了一步,眼底酸澀,閃過譏誚而自嘲的神色來。
果然,這就是所謂的報應罷?
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以風流灑脫的姿態,周遊江湖,隻道男兒都是木石之物,女兒才是花草一般的柔軟,更自詡比男子更了解和體貼女兒家,自詡才是解花語人,對她們極盡溫柔以待,結下無數江湖女兒相思意,隻道江湖女兒灑脫,愛恨分明,不糾纏。
卻不知道自己是平白辜負了那麼多的相思。
如今輪到她自己方才動了心,便嚐試到了這動心之痛。
她是如此清晰地看見自己終究不是真正的男子,心中女兒家的敏感計較並不比尋常女子少半分。
但是秋葉白終究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女子,入世多年,周遊江湖,她最先從老仙身上學會的就是控製情緒,一個上位者如果不能很好地控製的自己的情緒就一定會被人利用這個弱點。
所以,她再退了一步之後,閉了閉有些泛潮的眼,再睜開眸子,神色之間已經是一片僵冷:“受教了,能讓殿下入眼,還真是在下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