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一甲胄鮮明的武將高聲喊道:“城下的齊軍將士,本將乃是大齊永元皇帝欽封的武州刺史,去歲,大齊雍州刺史蕭衍謀朝篡位,屠戮皇室,陷天下百姓於水深火熱,本將秉承聖恩,鎮守武州,現今,大齊就剩這最後一座城池,本將當率全城將士隕身全節以報陛下聖恩,城下的兄弟們,我知道你們為了活命投身叛逆是不得已才做出的決定,難道你們就忍心幫著叛賊來對付原來在一起舍身奮戰的袍澤嗎!”
進攻的中的兵士有些原本就是武州的守兵,此時聽到裴堅的喊話,為大梁軍隊效死殺敵的決心早就沒了,一些人開始慢慢的往後陣大軍退去。
沈翎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嘴角微微抽動,仔細瞧去卻是詭異得很。
蕭郢瞧見這四千梁軍這次攻沒城沒個攻城的樣,竟還有這麼多人聞鼓不前,頓時氣得漲紅了臉,渾身不住的顫抖。
範彙仁也沒言語,神色冰冷,沈翎在他身後,感到這稚嫩的背影透著隱隱殺氣。
而在他們周圍的大軍已然有些騷動,誰又能想到平日戰無不勝的王師此時竟像嚇破了膽似的遲疑不進,然且大軍之中不少著墨綠衫的前齊降兵已經突現異色。
範彙義破口罵道:“他娘的,這些是什麼鳥兵,叛賊喊兩聲舉幾麵旗就不敢衝了嗎,難道他們忘了是來幹什麼的嘛?”
沈翎輕眉一展,微微輕笑道:“想不到這叛軍還會使這手花招,難怪,難怪啊。”
範彙義皺眉道:“翎三,你還笑得出來?你難怪什麼,難道你懂?”
此時他們身後那十名黑衣麵甲騎兵中已有五人策馬衝向前去,沈翎瞟了一眼,這才清楚地看到原來他們除了配著顯眼的長劍以外腰間還掛著環手刀。
沈翎目送黑騎遠去,喃喃道:“這武州守將倒還是個人才,懂得利用人心。”
範彙義急斥道:“還磨磨蹭蹭什麼,快說!”
沈翎沒瞪他一眼,沒好氣地道:“要是叛軍一早就將旗幡樹在城到,那將士們都知道咱們的敵人,也就前齊的餘孽。”
範彙義搶道:“你這不是廢話麼,誰不知道咱們是來斬殺這些個餘孽的。”
沈翎怒瞪範彙義一眼,“是啊,是人人都知道,可你想想,咱們軍中有一半人是投降來的,我朝初建不過五個月,那些投降過來的將士或多或少的已經把自己當成是大梁的軍人,雖然這次來他們都知道自己的使命,敵人一開始就將旗幟藏起來,就是為了給他們一次狠狠地打擊。”
“什麼打擊?說明白點,我怎麼越來越糊塗了。” 範彙義不耐煩道。
“就是為了給他們心裏來次重創,當他們把前朝的軍旗打出來的時候,沒看到那些降兵們都不進攻了麼,再加上那老什武州刺史這麼一蠱惑,他們都會想起自己曾是齊國的戰士,而此刻正準備去殺的是自己人,正所謂忠臣不侍二主,他們肯定都在認為自己是該遺臭萬年的叛臣賊子,要是他們一開始就看到旗幟樹在城頭,定然心裏有些準備。”沈翎輕歎一聲,“想不到這武州城裏竟有如此心計之人,雖是小計,但也陰損得緊。”
“哦,原來如此。”範彙義不由一聲歎,周圍一帥一將的親衛隊都聽到了沈翎的釋疑,心中便恍悟了。
蕭郢聽得後頭有人議論戰事,居然還敢讓他聽到,聽到的還是些喪氣話,領兵將領最忌諱的就是在戰時不利的時候聽到下麵士兵議論軍事,這次竟然還是親衛隊中有人大放厥詞。
蕭郢怒不可遏,回過頭三兩眼就在衛隊中找出了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沈翎跟範彙義發覺元帥像見了殺父仇人似的瞪著他倆,暗罵一聲晦氣。
“驍騎將軍,你是怎麼管教部下的,竟然擅議軍事,也太不知深淺了罷!” 蕭郢終於找到由頭向範彙仁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