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雲壓城(一)(1 / 2)

城外的曠野上數千人混戰在一起,魏騎進退有度,與梁步軍交錯混戰中依仗戰馬優勢,居高臨下,馬槊遠近攻伐,壓製得梁步軍幾無還手之力。梁步軍憑借著數倍於魏騎的兵力,在範彙仁的指揮下,穿插入魏騎中,將魏騎大部隊分割開來,但是梁軍步軍的戰力遠遠不及魏騎,傷亡很大,此刻雙方膠著,不斷的消耗著兵力。

趙季大喝一聲,馬槊插入一名梁兵身體,狠狠地將他挑起。他的身上已經受了三處傷,鮮血已經將他的戰袍浸透,幸得他的明光鎧幫他擋住胸口致命的一擊,不然他早就喪命在亂軍中了。

趙季咬著牙將肩上箭鏃折斷,瞧著梁軍騎兵支援片刻就到,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原本一時意氣用事,現下敵軍越聚越多,若不趕緊脫身怕是要把命留下在這了。趙季一臉狠意望向武州,傳下將令,幾乎陷入不可自拔境地中的魏騎接到撤退旗號後都送了口氣,他們都清楚這次是來接收武州的,沒想竟遭遇一場惡仗,雖然他們都是不畏戰怯戰的猛士,但真要他們喪命在這裏還真的心有不甘。

僅餘的六百魏騎立即脫身突圍,揚長而去。

範彙仁瞧著地上躺著有近一千具梁軍的屍體,而傷者也達這兩倍之數,怎能不惱怒,正欲整齊本部騎軍追擊,但是蕭郢的傳令兵令他迅速打掃戰場進城,範彙仁本就對蕭郢一肚子不滿,而此時蕭郢又阻止他追擊敵軍,心中不免對蕭郢又憎恨幾分。

沈翎與範彙義攙著劉宏進了城,城中的百姓早在梁軍圍城前就關門閉戶,不敢在街上徘徊。街巷中擠滿了軍士,武州這座要塞重鎮,就是進駐十萬軍隊也不顯得擁擠,但是剛才城外的混戰,使得城中一時間亂了套,原本有序的進城隊伍被衝散,剛投降的叛軍從城頭下來,擠在通路上不敢有所行動,才造成街道如此擁擠。

範彙仁一臉陰沉地領軍進了城,由傳令兵領著到了刺史署衙,範彙仁怒氣衝衝地進了正堂,蕭郢及一眾將領已盡數到齊,將領們跪坐兩側,蕭郢則坐在側首,主位處卻是血跡斑斑,想必那就是裴堅的喪命之所。

範彙仁眼色淩厲地掃視在座各人,憤憤地道:“元帥,魏軍退卻,為何不讓末將追擊,我軍傷亡兩千多人,怎能就這樣眼睜睜地放過他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將士。”

蕭郢微眯著眼,默然不語,右衛將軍李彭躍坐直身子,怪腔怪調地道:“驍騎將軍不是不知魏人騎軍蠻勇吧?騎軍本就是步軍的克星,我軍不知魏人偷襲,促不及防,對戰魏騎傷亡慘重,魏人既然自行退走是再好不過,我們有何必再徒增傷亡呢。”

範彙仁冷哼道:“李將軍說言不無道理,我們此翻傷亡如此大,糾其原因多半是李將軍治軍不嚴吧!李將軍麾下的兩軍將士陣勢整齊,魏人僅憑著一千騎軍就衝潰了我軍軍陣,我軍四倍於敵,竟然爭相逃命,就算步軍不敵騎軍,但也不至於潰不成軍吧?李將軍是如何帶領麾下將士的,還請李將軍指教。”說罷,狠狠負手站立一旁。

李彭躍此刻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跪坐旁側的寧朔將軍一字一頓地道:“軍陣潰敗逃亡,領兵者當斬。”

李彭躍狠聲道:“請寧朔將軍將那兩軍都尉軍法從事,我軍傷亡慘重,既然魏人退走,又何必在枉送麾下將士的性命?回朝後定少不得範將軍的封賞,範將軍又何必在斤斤計較這些微末之功呢?”

範彙仁氣急怒道:“李將軍這是何意!範某自十六歲從軍習武,隨陛下起兵以來,攻城略地衝鋒在前,蒙陛下抬愛,讓範某領軍獨當一麵,範某無刻不想著為陛下分憂,何曾為一己私榮不顧下屬性命,

範彙仁此言一出,堂中眾人啞然無語,不論朝堂還是軍旅都是論資排輩,年紀大不一定人人都讓著你,誰資格老才是硬道理,範彙仁方才的話如同棒槌一般打醒了眾人,不用多想,在座的除了江州王蕭郢以外,資格最老的就數這範將軍了,他可是最早隨陛下打天下的將軍之一,而在場的都是隨後投靠向陛下的,有些甚至是望風而降的。

李彭躍此時也是冷汗直下,他這會才想起來,他李彭躍也是蕭衍領兵到了司州時才歸降的,若論身世,就數蕭郢和範彙仁最幹淨,自己就算是靠向了江州王,到底也是個降將,哪有範彙仁他天子嫡係的身家好,李彭躍不由得心虛地望向了蕭郢,暗自後悔怎的腦子發蒙跟範彙仁過不去。

蕭郢雖麵色不改,但心中也陣陣發怵,他也兀地憶起來,範彙仁可是皇帝任命的先鋒官,何況出征前蕭衍還囑咐過他,軍政上的事要多聽取範彙仁的意見,若是於他鬧翻了,在皇帝那也不好交代,更何況自己隻是皇帝的遠親,隨皇帝起事前僅是相識並無深交,若論功勞怕是還沒他範彙仁高呢,自己沒甚勢力,與範彙仁交惡可是大大的不智啊,看來要在送往朝廷的捷報裏多多吹捧他才行啊。

蕭郢鎮定心神,道:“範將軍何必這般大動肝火,李將軍也是出於一片好意,怕魏人使計,讓範將軍陷入險地。”

範彙仁在心中冷哼,你這老匹夫,自己做的又不敢承認,還不是見不得我立那麼多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