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刺殺(1 / 2)

兩天之後,我拿到了睿王的資料。天機樓給的資料十分詳盡全麵,幾乎記錄了睿王從小至今的經曆,不僅囊括了他的性格喜好、飲食起居習慣,甚至連幾時吃飯,幾時睡覺,幾時上了趟茅廁都記錄得清清楚楚,資料裏有幾張王府以及睿王常去的地方的地形圖,描繪的也是十分細致。能做到這種程度,不是在睿王身邊安插一個兩個暗樁就可以做到的,而培養一個忠心可靠的暗樁,也不是單單靠銀子就能做到的!我再次被天機樓的強大震驚。

仔細地研究了睿王常去的幾個地方的地形圖,發現都不方便行事,於是我便將地點定在了睿王府上。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將資料過濾一番,去掉那些沒用的,把有用的記熟,並根據這份資料有針對性的製定一個計劃。

資料上說,睿王一向勤勉,常常看書至深夜,且民間也有這樣的傳聞,還說他十分體恤下人,若是看書太晚,是不會讓下人們也跟著熬夜的。思慮再三,我決定潛伏在他臥室之中,等他從書房回來時伺機刺殺之。

五月初七夜,月黑風高,適宜殺人。

我一身黑色短打,黑巾蒙麵,飛奔在長安城沉沉的夜色之中。

時近子時,大多數人都已睡下,白日裏喧鬧繁華的街道,在此刻已是冷寂無聲。偶爾傳來一兩聲夜鳥的啼鳴,也隻讓這夜顯得越發淒清。除了煙花柳巷依然燈火通明之外,就隻有大戶人家門口掛的燈籠還發出微弱的光,似乎抵不住漫漫長夜的侵蝕,卻又不甘就那樣消融在夜色裏。因為之前進行的那些艱苦卓絕的訓練,我的視力極好,即使是這樣漆黑的夜,也並未對我視物造成太大影響。

睿王府的守衛並不森嚴,我輕鬆避過巡夜的護衛,來到了內院。見睿王書房裏的燈果然還亮著,便知道睿王還在看書。我躲在一個角落裏,靜靜地看了一會映在窗戶上的影子,決定還是最後去確認一下。

我上了屋頂,小心翼翼將瓦片揭開一條縫,盡量不弄出一絲聲響,壓低身形,將眼貼近那條縫隙往下看去。

隻看了一眼,不由便要感慨命運的不公。有些人生來尊貴,一出生便含著金湯匙,每天錦衣玉食,還有一大幫仆役伺候;可是有的人,即便受盡屈辱折磨,嚐遍辛酸苦楚,匍匐於生活的泥濘之中,也隻不過是為了每天的吃喝拉撒。

讓我發出感慨的是那座正對著門的十二道折疊屏風,上好的紅木底座,雕刻的是十二個神態各異的美貌女子,各手持一種樂器吹拉彈奏。雕工端的是精致細膩,美輪美奐,十二個女子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形象逼真,活潑生動,那樂器中竟似真有樂聲緩緩流出,美妙動聽。這樣的雕工,不難看出是出自當世雕刻名家“鬼手巧匠”朱放之手。屏芯用的是江南蘇家天衣坊的鮫紗,因為取材極為不易,一年的產量也不高,所以也是稀罕物。至於那上麵題的字,則是現下倍受世人推崇的大書法家王亭之真跡《煙水亭記》。鮫紗也就算了,再怎麼名貴,蘇家打開門做生意,隻要你出得起價錢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但那朱放和王亭之是出了名的古怪脾氣,做事全憑自己喜好,他若是覺得與你投契,會將你視為至交,否則看都懶得看你一眼。這睿王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同時獲得兩人的青睞?再看屋裏的大小物什,不論是古玩字畫,還是筆架硯台,每件都不是凡品。有錢人啊,真是奢侈……

強自按捺心裏的震驚,往書案前的那人看去,我忽然無聲地笑了。嘴角勾起一個嘲弄的弧度,我近乎欣賞地看著睿王的一舉一動。他正在畫一幅畫,而且,是一幅女子的畫像!外間傳聞說睿王體恤下人,不讓下人跟著熬夜,其實是不想讓人看到他偷畫女子畫像,才將下人攆去睡覺的吧?想不到這睿王看起來衣冠楚楚一本正經,其實也隻是道貌岸然!

心裏似乎為這一發現而竊喜,發現睿王品行上的瑕疵似乎讓我感到莫名的輕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殺人於我不再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喜歡去分辨他們的好壞,如果殺的是一個好人,我會感到於心不忍良心難安,而如果殺的是一個壞人,就沒那麼多所謂了。

睿王擱下筆,捧著畫小心地吹幹墨跡。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幅畫,不由呆住,那畫中人怎麼那麼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一般?那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小鼻子小嘴……猛然醒悟過來,那就是我自己呀!我隻要照鏡子都會看到的一張臉,能不覺得眼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