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偷偷地將謝景川的試卷從第一張移到了最後一張。
人總會有審美疲勞的時候,要是知府大人不仔細的話,那麼這次案首就與謝景川無緣了,甚至可能連前十都無法進入。
這位考官並不是故意針對謝景川,他隻是想為自己好友的學生消除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罷了。
果不其然,正如這位考官所預料的那樣,知府大人在看完前幾份答卷後,翻閱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
考官悄悄地抬起頭,瞄了知府大人一眼,然後又迅速端正坐姿,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緊接著,第十一份答卷便被隨意地放置在了一旁。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份答卷了。
這位考官緊緊握住雙手,內心十分緊張。
其實,他本來並不打算徇私舞弊的,但是自己的女兒最近準備與好友家的兒子聯姻。
這個消息尚未公開,否則以他們之間的姻親關係,他根本不可能擔任今年考官一職。
知府大人看過前麵的答卷後,確實感到有些審美疲勞。
然而,當他拿起最後一份答卷時,看到上麵漂亮的柳體字跡,不禁眼前一亮。
這筆鋒之間透露出的氣息,讓他仿佛看到了一位沉穩、聰慧且勤勉的少年郎。
知府大人迫不及待地翻開答卷背麵的策論部分,心中暗自期待,都說字如其人,字能寫得如此出色的學生策論也一定寫得優秀。
一旁的考官注意到知府大人的急切動作,卻將其解讀為極度的不耐煩。
他嘴角逐漸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看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然而,沒過多久,考官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隻見知府大人突然撂下手中的赤筆,拍手叫絕!
“好啊!咱們府衙今年終於出現了這樣一份令人驚豔的答卷!”他眼中滿是讚賞。
坐在知府大人下手位置的其他考官們聞言紛紛站起身來,向知府大人行拱手禮,表示祝賀:“恭喜大人!”
然而,隻有坐在最末尾的那位年輕考官一臉困惑。
當時他們幾人評卷的時候,一起商議了這些 “甲等” 的試卷,自己先擬定了一個排名表,然後按照以往的習慣,從好到次,逐一排列。
按理說,知府大人叫好的答卷應該是第一份的答卷才對啊。
難道大人不喜歡務實的策論?
不應該啊!
知府大人自從上任以來,不僅鼓勵發展實業,去年收割小麥的時候甚至還親自下地,與莊稼漢一起割麥子。
而且大人不是做做樣子就算了,反而一割就是一整天,揮汗如雨。
收成的麥子並不比經常幹農活的莊稼漢少多少。
知府大人看出了新來考官臉上的懷疑,當下問道:“柳漢卿,你對此次答卷的評定,可有不滿?”
柳漢卿直接出席,站在大廳中央,和知府大人正對麵。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再次拱手,語氣誠懇地說道:“下官不敢,隻是,之前下官和同僚已經給‘甲等’答卷擬了排名,其中有一份答卷尤為出彩,下官以為那一份……”
知府大人微微挑眉,打斷了他的話:“哦?那麼依你之見,那份答卷應當排在何處?”
柳漢卿心中一喜,連忙回答道:“回大人,以那份答卷的水平來看,應排首位才是。”
知府大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你且來瞧瞧,是現在這份答卷比較出彩嗎?”
說著,他伸手示意身旁的少尹(知府的副手,縣官的副手叫師爺)將自己手中的答卷遞給柳漢卿。
柳漢卿快步走上前,恭敬地從少尹手中接過答卷,低頭仔細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他抬起頭,連連點頭對知府大人說道:“回大人,正是這份!可是下官最後整理的時候出了紕漏,請大人責罰。”
知府大人輕輕搖了搖頭,安慰道:“無事,先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