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靈時在蟠陽都時,出入軍政司,與藺襄有過幾麵之緣,從中得知孫仟有大才。

隻是歎他明珠暗投,空有一身排兵布陣的本事,卻所遇並非良主。

個個都是些心胸狹隘之人,時運不濟,導致三換其主,易遭猜忌。

如今情形,更是生死之間了。

孫仟低眉順目:“大人如今也身在樊籠,又如何保我。”

姚靈時挑了挑眉,冷然道:“你若不信我,何必來求我。”

孫仟麵色凝固半晌,身子微微動了動,拱手又道:

“我信大人,大人使了一出離間計,又取了樊將軍一隻眼睛,將軍竟還不願殺你,大人定有法子逃出生天。”

姚靈時的雙眸冰冷:“我入北地,事未了結,自然不會輕易離開。”

孫仟有些摸不著頭腦,敢情這人是故意被自己抓來的,莫非就是為了伺機刺殺樊如是。

隻不過失敗了,隻堪堪要了他一隻眼?

姚靈時是被他親自帶入樊軍營帳的,若是等樊如是反應過來,要問責他。

豈不是自己又要生生背下這口心懷異心的黑鍋!

孫仟驚出一身冷汗:“大人救我一命罷!”

成了。

姚靈時心下略略鬆了口氣,麵上不動聲色,隻是語氣平緩道:

“你在蟠陽時,便在王定帳下效命,我早已向太後言明,你所作所為,皆是王定授意,作暗棋用,此間事了,你回蟠陽,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盡在你手。”

孫仟被戳中心思,他如何不知這位樊大人,是出了名的陰晴不定,手段暴虐非常。

更何況還掉包了此次的糧草,讓他運了幾車空殼子回來!

這便是極疑心他了,遂咬牙道:

“既如此,我應下了,可如今我自身難保,姚大人可有妙計?”

姚靈時低聲,隻教孫仟附耳過來。

孫仟出了帳子,又一人一馬飛馳而去。

待孫仟走後,簾帳後走出一人,那人身著樊軍武將鎧胄,馬尾高束,身形高挑利落。

燭光幽暗,襯得那人麵容十分英姿颯爽,幹淨爽朗。

姚靈時麵容平和,與在蟠陽並無二致,幾乎看不出剛才在樊如是帳中的冷血妖異。

他輕睜雙睫,將目光投向帳內的裴淵。

左衛將軍裴淵,正兒八經的武舉比試中,唯一的魁首,卻隻得了個從四品的軍銜。

裴淵也將探究孫仟的目光收回,摸了摸鼻子,從懷中掏出一隻白玉瓷瓶。

先給姚靈時拿了一顆固本培元的靈藥,又換了另一青玉瓷瓶,取出一顆碧身通透的丸藥。

“十日一顆。”裴淵道:“撐不了幾月了。”

姚靈時取過兩枚藥,一枚就著早已冰涼的茶水服下了,一枚收進了懷中。

他渾身是傷,汗水濡濕了他的衣袍,血液浸潤了他的衣衫。

他的手有些顫顫巍巍,哆嗦著,好不容易服下了那枚丸藥,隻是啞聲道:

“即日起,停了我的藥。”

裴淵麵露傷感,又道:

“大人,還是早日出了北灘營地吧,打進北地內部的弟兄皆可護送大人離去。”

姚靈時麵無血色的躺在軟塌上,他渾身都疼,仿佛被螞蟻啃食,他強撐著力氣,緩緩道:

“事未辦成,我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