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寂靜無聲。

那碧玉台上的女子隻是冷眼的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

而傅謙,作為這場宮變的始作俑者。

卻以非常悲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距離薛允中了毒箭已過去了一個時辰,體內劇毒的折磨,使他的麵容處處都已逐漸泛著可怕的紫紅色。

那種透著刺骨又綿密的腫脹,已經擴散到了整個四肢,乃至他的整個身體。

被摧毀的體無完膚的,不僅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意誌。

他搖搖欲墜,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決定最後再賭一把:

“來人,將殷周的所有臣子,全部就地斬殺。”

為首的巡防營副將,乃是薛允的家臣謀士,名為嚴俞,他持著鋼刀的手微微顫了顫,睜著雙目,不可思議的問道:

“大……大人……若是全都殺了,樊氏過了江,南方危矣!”

宮中的白玉廣場上早已成了人間煉獄,處處都是倒在了血泊之中的死人、被火勢燎烤成焦炭的屍體。

直到現在,已無法再辨認是羽林衛、是朝臣、還是巡防營的屍體了。

這場晚宴,幾乎聚集了殷周所有的文臣武將,當晚,也是殷周近二十年,最為激烈的一場政變廝殺。

隻是,屠光了朝臣的南方朝廷。

若被北方的樊氏所覬覦,他過了江,踏破費縣,最後直指蟠陽,不過是時間問題。

薛允近乎瘋狂,他僅存的一絲理智,似乎被副將一語點醒。

他痛苦的跪在地上,捶打著地麵,七竅還在不斷的流著血,他麵朝晚玉,大喊道:

“隻要你給我解藥,什麼條件都依你。”

晚玉隻是微微蹙了蹙眉,又冷冷瞥了一眼薛允,道:

“你的死士,身手還不如元霖那廝。”

他派過去了十七八心腹死士、這一個時辰內,卻一個也未歸。

薛允跪地叩首:“姑娘!求姑娘賜藥吧!這天下,你我大可共而治之。”

他連續殺了二十七位朝臣,也未換得那女子的一絲悲憫。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出身卑賤的女子,遠遠不是他所能看見的那樣心懷柔善。

說不定,本質上是一個和他一般,追逐權利之人。

人隻要有了弱點。

而隻要是人,又如何能夠沒有一絲人性的弱點?

他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隻得最後再賭一把。

晚玉沉靜的立於閣樓之中,隻是淡淡道:

“我隻有兩個要求,一是放了剩餘的臣子,二是將你羈押的費縣前鋒三千軍士放回虞城,與虞城滯留的三軍回到費縣布防,以防北地過江。”

薛允心中略微鬆了一口氣。

他賭對了,還有得談。

且她所提之要求,也正是自己心中所想的。

他還有沒有糊塗到,要將這剛廝殺來的南方政權,拱手送給那北邊的樊如是。

她雖不稀罕權勢地位,卻憂心天下的百姓。

這就是她的弱點。

薛允抬手示意,巡防營一幹兵將,撤去了抵在官員脖頸處的利刃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