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如是嘴角輕抬,終於露出了微笑。
他從親衛手中接過瓶身,好奇的往碧玉瓷瓶中看了看,而後將瓷瓶扔回晚玉手中,從容自得道:
“去吧。”
晚玉笑了笑,宛如銀鈴脆響,她氣如幽蘭:
“陛下怎麼不問問我,做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樊如是言語和藹:
“你若誠心為我所用,你要什麼,我便給你什麼。”
晚玉恭恭敬敬的向樊如是道了謝,這才徐徐道:
“聽聞,馮之恒被虞城指揮使溫如淩彈劾其迫害皇室,眾目睽睽之下,薛允為了全自己一個忠厚的名聲,隻得棄車保帥,當眾叱責流放。”
“聽聞他逃到了北地,此刻,正在秦安宮中,還成了陛下的幕僚。”
她頓了頓,溫熱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緩緩從眼眶滴落:
“我要陛下,將奴的仇人送到我麵前,我要生食他的血肉,以祭奠雙親的在天之靈。”
直到她提出投效的要求,樊如是心中,這才信了七八分。
馮之恒是半個月前到的豫州,據他所言,是受了南地朝廷的追殺,這才逃出南地,以求庇護的。
他雖將人安置在行宮之中,但凡有求,無有不應,隻是他心中還存著些疑惑。
他一個小小四品掌兵刺史,何以火燒王府,將千嬌百媚的郡主囚禁四年之久。
且四年來,此等以下犯上的違逆大案,朝中卻是風平浪靜。
原是有人將此事按住不表。
樊如是甚至覺得,這等潑天大案,應當是蓄謀已久。
那麼是誰呢?
答案隻有一個。
那就是發起政變的傅氏、薛氏。
元貞帝一旦命隕殷宮,當下最為名正言順的,便是她的父親,元貞帝的胞弟南胤王周崇寧。
對於他二人來說,最具有威脅的南胤王周崇寧,以及王府百十口人。
以一場普通的兵禍之亂,以一場一發不可收拾的潑天火勢,將其扼殺在了反心初始。
這讓樊如是不禁凝思起來。
馮之恒火燒南胤王府是受人指使,這次北降,會不會也是受人指使呢?
樊如是的目光,由陰沉逐漸轉為難得的歡欣:
“一個時辰後,我將人送至貴府。”
晚玉那張麗色撩人的眉眼終於彎了彎,綻放出開懷明媚的笑容,像是鬆了一口氣:
“謝陛下。”
接著,她轉過身,取出隨身的素帕將瓶身、瓶口,細細擦拭了一遍。
寡淡的一雙碧眸溫柔的注視著韓焉竹,她語氣嬌嗔,音色柔媚得像要掐出水來:
“夫君,你願意為了我,服下這瓶毒,好讓大將軍安心,我南胤南潯兩州,是誠心投效嗎?”
活脫脫一個禍世妖精。
韓焉竹溫柔的凝視著她,深邃的瞳孔堅定而清澈,他道:
“郡主是我的妻,夫人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他戴著光潔細膩、雕琢精巧的白玉麵具,右眼凝出一道白翳。
但他穿過一排排列陣持刃的鐵血侍衛,直直走向她。
他的語氣清晰又柔和:
“要夫人喂我。”
周圍諸人麵麵相覷,紛紛大張著嘴巴。
韓焉竹是何許人也。
南北走貨五年來,心思詭奇,行事狠辣。
據傳,兩年前,韓氏的商隊遭遇了南潯地界,悍匪的洗劫。
他領了五百南潯府兵,攻上山去,直取南方悍匪的項上人頭,誅殺了兩千餘各處流竄的盜匪。
最後一把火將寨子燒的一幹二淨。
要說清剿山匪是件造福百姓的好事,做了便也罷了。
隻是這位鬼刹魔頭,猶不知足,又蕩平了南方地界的所有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