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辭作為韓焉竹的胞弟,有什麼事情,是需要瞞著她這個韓氏少主的妻子的?

晚玉目色沉沉,滑過濃濃霾霧。

韓辭是個熱情活絡的人,他大概十七八歲,錦衣袍服,麵容秀氣,風度翩翩。

看著文弱,實則很是精明能幹,與仆人們共眠一室,也並不覺得有失身份。

一點也不像是個世家出身的貴公子。

比之待人溫和卻疏離的姚靈時,惜字如金的韓焉竹。

這位韓家二公子,可謂是豪爽至極。

因為這支商旅,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是南潯府兵加之黑影衛組成的護衛隊。

殺人如同砍瓜切菜,這行走的一路上,晚玉幾乎沒有碰到過山賊盜匪。

隻是,她還未曾來得及探究。

他們住的那座宅邸,火光衝天。

漆黑如墨的夜色,被熊熊火勢映紅了半邊天。

晚玉剛衝出院外,就感受到一股幾乎燎發摧枯的熱浪洶湧而來。

她站起身,發現四周都被潑了濃稠的桐油助燃。

被濃煙一嗆,她幾乎要將肺都咳出來。

比之敘永火勢綿軟,這道火,是奔著要她的命來的。

晚玉有些急躁。

她在山中所學的一切都無法應對到這場熊熊烈火之中。

她沒有辦法保證,她一定能夠衝出這片被炙烤的四方天地。

她隻能重新回了屋中,將盆中的水一一浸濕了,捂在自己的口鼻上。

她要靜靜等待著四周的火勢出現一個裂口,隻要有一個裂口,她就有把握出去。

果然,東邊的火勢被夜間的風吹彎了腰。

隻是春風吹又生,借著風勢,這場火勢蔓延得更快,也更加猖狂了。

晚玉匍匐著,盡量避開空氣中的滾滾濃煙。

這是師父教導她的,若是起了山火,吸入了濃煙才是最為致命。

火勢沒有真正蔓延到自己的身上,就還有等待救援的機會。

她現在被困其中,能乞求的,隻有天降甘霖,或者天降神仙。

就在晚玉逐漸絕望之時。

一個身穿玄色衣袍的男人,手中提著一把玄色長劍。

絲毫不顧火勢,跨過了南側那道數丈高的熊熊烈焰。

晚玉看見他用外袍包裹著自己。

看見他單手將自己提了起來。

看見他將自己裹進了懷中。

她聽見了門簷劈裏啪啦的燃響。

聽見了梁柱從空中帶著熱烈的火勢熊熊滾落。

聽見了男人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之聲。

她眼中的場景閃爍,一開始是火,是娑羅,再後麵是姚靈時。

以及她那仙逝已久的師父。

再接著,是她早已天人永隔的父母雙親。

這一樁樁一件件,讓她覺得。

是不是人死了,回憶就會像走馬燈一樣。

將她所經曆的這平淡無奇的一生,一一閃過?

又是一個昏黃的夜晚,房內隻點了一盞小小的油燈。

晚玉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她腦中仍然朦朧著,意識還迷離著。

她望向那盞同樣朦朧的油燈,油燈下是玄袍男人弓下去的背脊。

晚玉低低的喚了一聲:

“……渴。”

那弓下去的脊背震顫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

他轉過頭來,他倒了一杯水,將晚玉的肩托起來。

又喂著晚玉喝盡了水,將手背探在了晚玉的額頭上,低聲問道:

“覺得如何了?”

晚玉的視線從混沌中蘇醒過來,她眸子清亮,看了一眼姚靈時。

他仍然用的是韓焉竹的身份。

隻是那雙眸子,太過鮮豔,不如韓焉竹的冷漠寒冽。

他的眸中,盛滿了歡欣愉悅。

晚玉下意識的探上他的脈,脈象虛浮,但好在平穩。

她慢慢別過臉,不願看他:

“你的病好些了嗎?”

是她親自給他喂的毒,那是她的夫君,她的情郎,她的愛侶。

他卻甘之如飴,心甘情願的為她死去。

他用指尖輕輕擰了擰晚玉雪膩白嫩的鼻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