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靈時靜默許久,一語不發。
晚玉心中爬上濃濃愁緒:
“就連陸師兄也沒法子嗎?”
雖然她明白世事無常,生死自有定數。
但是,他這樣驕傲又金尊玉貴的少年英雄,下半生,隻能當個纏綿病榻的癆病公子。
換作是誰,都要將下毒之人千刀萬剮。
他蒼白的麵容上沒有一絲不悅,他掖過被角,蓋住晚玉的身子,攬了她的腰身入懷,輕聲道:
“這樣,已很好了。”
晚玉垂下眼睫,偏過頭去,不再看他:
“疼嗎?”
她低下頭時,餘光瞥過姚靈時。
他在三清峰養了幾日,不知受了多少苦,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龐顯得更為清瘦。
姚靈時抬起眼眸,漆黑的眸子溫柔的注視著她:
“一點也不疼。”
晚玉眼睫輕顫,眼底結出薄薄的淚花。
這個人,總是在騙她。
他察覺到她的情緒,忙用素帕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淚,又轉了話題。
他眸中柔情深深,沉吟道:
“娘子想做女帝嗎?”
這一句娘子,叫的晚玉心頭一顫,渾身酥軟。
薛允雖毒辣老練,隻是比起溫如淩的深刻不測,倒是簡單了許多。
溫如淩,那日蟠陽宮變之時,那個元貞十八年的探花郎。
他替晚玉求了情,這才使他免了剩餘的廷杖。
他隻遠遠的看見了他的背影,但他的直覺告訴他。
這個人,才是他真正的,值得一戰的對手。
晚玉略一思索,緩聲道:
“權利是這個世界上頂頂好的東西,所有人都趨之若鶩,享受那種翻雲覆雨,隻手遮天的快樂。”
“但坐上那個位置,讓百姓安居樂業,就是一個皇帝必須要履行的義務。”
她淡然一笑:
“我自認為,我還沒有如此大的本事。”
起初,姚靈時要推周玄,這個南越清明之地的旁係質子。
但晚玉深知,周玄,不過是第二個元貞帝罷了。
他為人和善,不參與朝廷所有爭鬥,是個看得清官場,隻想明哲保身的好人。
一個隻是溫柔善良的好人,不爭不搶。
能攪弄這亂世,能將這陰暗詭譎的地獄,開辟出新的篇章來嗎?
皇權爭奪中,哪次不需要流血?哪次需要犧牲?
他早已在蟠陽宮變之時,就棄了費縣三軍,逃回了南越,安居一隅之地。
周玄的軟弱,是一種無能,而在這水深火熱的皇權爭奪中,顯得尤為可笑。
她知道,她與周夕螢,如今是唯一的殷周正統。
姚靈時更希望明日事後,由她掌權,她那日詐降樊如是,也是這麼哄騙的他。
姚靈時看著她,柔聲道:
“傅太後殺光了周氏血脈,你與周夕螢若是個男兒,怕是早已死於她的謀算中了。”
這個帝王,如果不是她,便是她的親阿姊來做。
她們生離十六年,身世已解,卻成了彼此的敵人。
晚玉眸中散發著冰冷的寒意:
“明日,我不會留情。”
她已選了這樣一條路,不過是鋪著親人的屍骨,淌過來的一條血路罷了。
他輕輕撫上她的麵龐,湊近了些,指尖輕碰了她的唇角: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半晌,他又擲地有聲,豪情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