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鏡窈洗了冷毛巾敷在賀瑾承的額頭上,見他原本緊蹙的眉頭緩和了些,她才拿起手機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白助理。”
白名半夜接到池鏡窈的電話,頂著雞窩頭坐起來,還沒有緩過神,卻已經十分熟練地開口回答,
“池小姐?”
“賀瑾承發燒了,我現在在他的公寓,他又不肯去醫院,你能不能找個醫生過來?”
白名聞言,立刻應下來,“好,我這就去安排。”
池鏡窈對白名的辦事速度還是很欣賞的,等她回到房間時,賀瑾承已經睜開眼睛,正望向門口,和她四目相對。
賀瑾承見她手裏拿著手機,似是自嘲的語氣,“我還以為你走了。”
池鏡窈暗道,他是有多盼望她逃走?況且大門被他的密碼鎖二次加密了,要是發生什麼意外,恐怕她就得和他一起在這屋子裏做亡命鴛鴦了。
“喝點水吧,我給白助理打了電話,他會叫醫生過來。”池鏡窈上前把水杯放在一邊,吃力地扶著賀瑾承坐起來喝了些水。
她的手冰冰涼涼,似乎是因為剛剛洗了毛巾的緣故,賀瑾承隻覺得被她碰到的地方很舒服,竟想要貪戀更多。
賀瑾承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池鏡窈坐在床邊看著他,兩人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對方,竟一時靜默下來。
“為什麼?”
寂靜的房間,賀瑾承望著池鏡窈柔和的麵孔問出聲,他沒有前言後語,可池鏡窈知道他在問什麼。
唇角輕輕地勾起,是賀瑾承喜歡的弧度,“因為不怕。”
賀瑾承第一次覺得自己從不了解麵前這個小女人,看似嬌弱的花竟然也有鋒利的刺。
“我媽媽是被鄭楠華逼死的,他家暴、酗酒、出軌,我也有過幾年幸福的時光,可後來,媽媽走了,我的一切都變了。”
池鏡窈的眼底有光,是淚,她曾和別人講過自己的故事,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委屈,或許,是因為這個聆聽的人是賀瑾承的緣故?
“從媽媽去世的那天起,我也想追隨她走了,可下定決心很難,所以我做了調查記者,專門找稀奇古怪的案子,專門和殘暴凶惡的人打交道。”
“可是後來,我接觸到了你的事。”
賀瑾承直視著她,眼神驟然變得幽深起來。
“從接到任務到決定,我沒有過太多猶豫,”池鏡窈回憶著過去的幾個月,像是放下了心結一般,平靜且淡定。
“隻是我看到你為我搜山,還驚動了海城政界的人物。”
池鏡窈臉上劃過一道淚痕,賀瑾承幾乎沒有猶豫地,伸出手便附在她的臉上。
“是我錯了,我忘了從前那些人和你的區別,那些人罪該萬死,可你不一樣。”
賀瑾承勾了下唇角,“我哪裏不一樣?”
在某些人眼中,他和罪該萬死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我知道你心中有秘密,可你對我這樣好,我已經不僅僅是愧疚,更是不安。”
過去十年,賀瑾承隱藏得極好,他刻意將情緒隱匿,不想自己再有軟肋被人拿捏。
他看著麵前池鏡窈那雙看似晶瑩純淨的眼神,一念之間,抉擇兩難,他竟不知是理智還是情感占了上風。
池鏡窈見他沒有說話,也不甚在意,自顧說,“你說不讓我離開,我也不會反駁什麼,是我做錯在先。”
賀瑾承突然冷笑一聲,原本扶住她右臉的手突然扼住她的脖頸,“這麼說,我要你做個見不得光的情人,你也不會反駁?”
池鏡窈眼神中沒有一絲閃爍,“是。”
賀瑾承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這樣的女人,無趣。
但她是不是真心,是不是暫時迷惑他的手段,他又不得而知。
僵持間,門鈴響了。
池鏡窈緩緩將他的手拿下來,“我去開門,醫生應該到了。密碼告訴我,不然醫生進不來。”
賀瑾承說了幾個數字,池鏡窈走到門口按下密碼。
實際上,不僅醫生到了,白名也站在門口。
“池小姐。”白名見到她,如常地問了聲好。
池鏡窈微微一笑,“他在臥室,醫生過去看一下吧。”
醫生動作倒也快,不過十幾分鍾的時間就出來了,“我給賀先生掛了水,賀先生身體好,應該很快就會退燒。”
“剩下的藥記得讓賀先生按時吃。”醫生遞給池鏡窈一個袋子,裏麵帶了說明書,字字交代得都很清楚。
“好,謝謝醫生。”
池鏡窈回到臥室時,賀瑾承臉色仍舊不好,卻沒有睡著。
“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給你熬粥?”
她這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倒真像是對他百依百順,可不知為何,賀瑾承隻覺得心煩。
喉嚨裏別扭地嗯了一聲,池鏡窈也不知是聽見還是沒聽見,兀自轉身離開。
賀瑾承看著她緩緩離去的步伐,愈發不知道該拿這個小女人怎麼辦,她真是慣會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