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這座小城的最高軍事長官——百夫長大人,讓所有人吃了一頓飽飯。

香噴噴的肉湯,配上烙餅,每人還有半碗碎肉。

“唉!”

張二河吃的滿嘴流油,歎息道:“吃吧,多吃點兒,這輩子最後一頓了。”

周寧苦笑:“我說老張,你能別這麼悲觀嗎?”

張二河悠悠說道:“城中隻剩數十老兵,雖然新增了千把個新兵蛋子,但你可知道,在戰場上,你們這樣的家夥,除了成為累贅之外什麼用都沒有?”

“北狄絕大部分都是騎兵,不善攻城,城外那三千北狄騎兵跟我們打了三天,原本的兩千守軍幾乎打沒了,可即便如此,他們也還剩下一半的人數,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

“北狄士兵的戰力要強過我方許多,我若不是運氣好,早在三天前的第一戰就死求了。明擺著告訴你吧,明天絕對守不住,一旦城破,這裏所有人都要死!”

周寧問道:“這座城裏,百姓好像不是很多?”

這隻是一座小城,城牆寬度千米左右,完全就是個軍事小鎮。

按理說,既然沒了希望,那麼撤退就是了。

反正這裏也沒有多少平民。

張二河搖頭說道:“北狄各部聯合出兵五萬,大舉進攻北州,鎮北將軍‘徐朗’率十萬大軍在北雁雄關迎戰,你來之前應該見過吧?”

周寧回憶了一下,搖頭道:“好像是沒走那條路。”

“那就是從清水河過來的。”張二河說道,“這座小城,橫在北州之外,其作用就是阻撓北狄進軍,若他們放任不管,我們就可以截斷對方糧道。”

“但可惜,那徐朗空有虛名,十萬大軍在手,也不敢正麵對敵,隻給本城校尉下了個死守的命令。”

“你們這些人還好,可我們這些在冊的正規軍,一旦脫逃,除非永遠不回武朝,否則左右都是個死!”

周寧沉默了。

張二河也不再多言,又去添了一碗肉湯,揣了兩個烙餅回來。

他直接將烙餅塞進周寧懷裏。

“你還是個娃子,這樣的事情不該由你背負,明天若是有機會,就跑吧,一直往南邊跑,永遠別回來!”張二河勸道。

周寧笑了,將烙餅還他:“我才不跑,我跟你說過的,我是個高手!”

“屁手!”

張二河輕罵一聲。

——

——

第二天。

天剛蒙蒙亮,軍營裏就響起了集合的鼓聲,周寧和一大群新兵列隊站好。

沒有絲毫的陣型可言,壯丁們站得歪七扭八,全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

武朝律法嚴苛,被抓了壯丁,基本就等於宣判了死刑!

雖然沒有登記花名冊,但他們這些人,若是不隨波逐流,真要逃跑的話,也活不了幾天。

沒有路引和通關文牒,他們連北州都回不去,在草原上遊蕩還不如戰死在這兒。

城中最後的一名百夫長,是一個麵容剛毅的年輕人,剛剛二十出頭的年紀,原本想要說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見狀也是搖頭閉上了嘴。

“上城牆!”

百夫長大手一揮,數十老兵分成了十個小隊,每個小隊五六人,分別帶領一百新兵,周寧跟在了張二河身後。

手中卷了刃的樸刀有點兒輕。

兵器不稱手。

但周寧也找不到更好的,軍隊被打殘了,最後的十幾杆長槍都在精銳老兵手裏。

就連張二河都混不上一杆,周寧就更不用說了,百夫長不可能給他,他倒也不急,反正那些拿著長槍的士兵肯定會死……

沿著樓梯上了城牆,站在五米寬的城頭,朝著城外的北狄軍營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