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白長七尺餘,眉目如畫,端美肥白。以手指人,颼颼風起,庭間花草颯颯而動。欲煉金丹大道,唯恐暮景箭催,費盡苦辛,同塵煉俗。多遊名山,恒以茅山為歸。常至潤州希玄觀,複遊括蒼仙都。辟穀伏炁而嗜酒。到處則以金帛求置二三美妾,行則棄之。皆以其有老彭補腦還元之術。奇怪百端,空世莫能測。遊於越州,適大旱,方暴尪兼龍以祈雨。涉旬,亢陽愈甚。玄白曰:“須俟天命,非上奏無以致之。”遂於玄真觀焚香上祝。經夕,大雨如澍。越人皆拜敬之。至撫州,亦逢早。有道士言玄白能致雨,州人請之。玄白遽作飛釘,釘城隍神雙目。刺史韋德鄰怪其貯女釘神,將加責辱。健步輩欲向之,悉自仆,枷杖等具摧折。玄白笑曰:“使君幹忤劉根,欲見誅罰祖爾耶?”德鄰懼謝。須臾致雨。德鄰禮遣之。帝使至句曲,已於撫之南城縣白日上升。
丙寅春,諸宦官因帝疾久,立光王愉為太叔。帝崩,太叔即位。德裕罷為荊南節度,趙歸真伏誅,以白敏中同平章事。丁卯,建元大中,以馬植為刑部侍郎。
植於太和末為進賢令。有書生文簫,寓鍾陵紫極宮。於四山遊觀踏歌,遇一美姝,行吟曰:
若能相伴陟仙壇,應得文簫駕彩鸞。
自有繡襦並甲帳,瑤台不怕雪霜寒。
簫聆之,意其神仙,植足不去。姝亦顧盼。遂穿大鬆徑將盡,登山捫石,冒險而升。簫蹶其蹤。姝引至絕頂,極平坦,有帷帳幔亭,共坐敘話。曰:“餘豫章彩鸞,隸職蓬萊。有事過此,乃與君遇。此天意也!”忽風雨裂帷摧幔,仙童持天判下,曰:“吳彩鸞以私欲泄天機,謫為民妻一紀!”姝乃與簫歸鍾陵。貧不能自給,彩鸞寫孫愐《唐韻》,運筆如飛,日得一部,鬻之獲金五緡,盡則複寫。如是十餘載。一旦,曰:“塵限已滿,可回蓬萊。”遂與文簫往新興越王山,招二虎,各跨其一,陟峰巒而去。進賢縣宿吏報知馬侍郎。植與德裕善,作書言其事,就其地建帷仙觀。是夏,德裕複貶潮州司馬。
初,青州太守穆釗貪酷。德裕奏貶,不果。於是民不聊生,多聚海島為寇,剽劫青、齊州縣,守令甚多殺傷者。臨淄小吏和君賢,為賊所傷,臥道側殆死。太真王夫人,初事玄都太真。王有子名旭,為三天太一府司真主,總紀天曹之違錯,比地上之卿佐。年少好逸遊,委官費事。有司奏劾以“不親局察”,降主事東嶽。退真王之編,司鬼神之事,五百年一代其職。夫人因來祖餞,勵其修政補過。道經臨淄,見君賢,憫而問焉。君賢閉目俯首,以實對。夫人曰:“以俗人而不淫不慢,恭仰靈氣而未之費,雖欲求死,不可得也。”以藥一丸令服。即血止創合。再拜謝曰:“願展駑力以報!”夫人曰:“汝必欲謝我,可隨我去否?”君賢曰:“能。”夫人乃諭以前因,曰:“汝是蠶叢馬鳴生。自教陰長生後,複有來求道者,必百般苦試,悉屏絕不傳,致有怨忿而死。太上謂汝吝教傷生,故令汝墮世,諸怨家得以報泄也。”君賢大悔。遂易號曰“明生”,隨入玄都執役。
旦夕灑掃不懈,五年愈加勤肅。夫人歎曰:“真有本者也!”因以己之本末告之曰:“我為王母少女,名宛羅,字勃遂。久在人間。今奉天皇命,又接太上詔,不得複停。念汝馴謹,故以相語。欲教汝返還之方。但我所授,須服太和自然龍胎之醴,適可授三天真人之教。汝縱或聞吾道,亦不能用以持身也。有安期先生者,受金液丹法。其方秘要,立可得用。是元君太乙之道,白晝飛升者也。明日當來,吾將以汝付囑。”明生始仰視夫人,年可十六七,美麗異常。詰旦,安期至,言:“與夫人遊安息國西海際,食棗殊美。憶此未久,已逾千年。”夫人曰:“昔與君共食一棗乃不盡。此間小棗,那可比耶!”安期曰:“前日往九河,見司陰君與西漢夫人遊。問以陽九百六之期,聖主受命之劫,未詳其說。今願請焉。”夫人曰:“夫天地有大陽九、小陽九,大百六、小百六。天厄謂之陽九,地陷謂之百六。此二災,是天地之否泰,陰陽之勃蝕也。大期九千九百年,小期三千三百年。此運所鍾,聖人所不能挽。然唐世是小陽九之始,計迄來甲申歲,百六將會矣。聖君受命,乃在壬辰,亦尋至也。”因指明生曰:“此子有心向慕,殆可教訓,就君受金液方。宜慰撫以成其誌,不可施以仙變八威也。”安期曰:“諾。但恐道術淺薄,不足以受訓耳。下官昔受是方於漢成丈人。此先師之成法,實不敢倉卒而傳。要當令在二千年之內,方使其窺天路。”夫人曰:“君未知乎?此子已證靈仙之級,為有愆尤,暫相謫也。”安期慚謝曰:“實所不知。若靈仙,乃九品中第五等也。習學甚易。敢不盡傳!”夫人語明生曰:“吾不複停,汝隨此君去,勿憂念也。我亦常來視汝。”因詠五言詩二篇,贈以相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