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周時,有女曰惠杵。生時有異光,幼不茹葷,長思獨處。慕魏夫人、緱仙姑之誌,因居石室。感西陵聖母,降傳經、籙,修三素大道。潭、衡之境,士女景慕。時海內將亂,告學者曰:“吾當暫往。約百餘年複至。”開元初化去。賜額“西靈觀”,日久已廢。馬氏據荊南時,複興,有女冠焚修其間。李太真者,深得三素之旨,與弟子曹妙豐修之。太真謂道侶曰:“仙都所召,將於今夕去。”亭午,沐浴整衣,至夕坐化。妙本曰:“師既速行,吾何獨住?”亦危坐而逝。三日始殮,體尚溫柔。唐主命與惠杵並祀於觀,歲度女冠一人,以繼焚修。孫晟常給以粟帛,公主感其誠,清夜降告其道,故得兵解遁去。周主悔之,命葬牛首山。
尋,遣使往華山,禮征陳摶。有樵者於山麓見遺骸生塵,迫視之,乃圖南也。良久起曰:“睡酣,奚為擾我?必有遠行之粟。”使者果至。摶詣闕,周主問飛升黃白之術,對曰:“天子當以治天下為務,安用此為?”周主善其言,賜號“白雲先生”,留京師。時匡胤、匡義及趙普同遊都市,入酒肆,普以年長坐於右。摶亦至,指普曰:“汝紫微垣一小星爾。輒處上次,可乎?”普於是遜於二趙。摶請還山。詔長吏以時存問。
後遊華陰,邑宰王睦謂曰:“先生居溪岩,寢止何室?”摶笑吟曰:
華山高處是吾宮,出即淩空跨曉風。
台榭不將金鎖閉,來時自有白雲封。
睦深服其高致。有郭沆者,少居華陰,來山就學。中夜,摶呼令速歸,且與俱往。一二裏許,有人號呼,報其母卒。摶遺以藥,雲可救。沆至灌之,遂蘇。自是訪道者甚眾。值摶酣寢,往往不能待其寤而去。每寢處,恒百餘日。
一日,有客過訪,見睡傍有一異人,聽其聲息,以筆記之,滿紙糊塗莫辨。客怪問之,其人曰:“此先生華胥調混沌譜也。”長興末,劉仁贍來候,為先生臥久不起,遂別去。投南唐為將。至是,屢敗於周。憤悒成疾。周主親至壽春,仁贍死之。戊午,唐放宋齊丘死。南漢主晟殖,子張立。
贛之瑞金,有謝先翁者,采樵於常鄉山中。池側見二女弈,從旁而觀。一女局負,笑曰:“南征北討,仍為汝取去,猶今之柴郎也。”一女出桃分食,投核於地。謝拾核取仁嚼下,甘香盈頰,恍失二女。已知周代不久,隱棲幽穀。
己未夏,周主伐遼。關南悉平,議取幽州。會疾作,乃還。於文書囊中得木夾,有雲:“殿前點檢作天子。”時張永德為點檢,乃以匡胤代之。立子宗訓為梁王。周主殂,梁王即位。庚申春,劉鈞結遼入寇。詔匡胤禦之,加太尉。苗訓善天文,見日下複有一日,黑光摩蕩者久之。指曰:“此天命也!”是夕,次陳橋驛。將士直逼寢所,曰:“願策太尉為天子!”加黃袍於身,擁逼還汴。匡胤攬轡與約,受禪,即帝位。改元建隆,國號宋,色尚赤,臘用戌,以火德王。奉周主為鄭王。命宗丘、郭玘祀陵廟,遍告郡國藩鎮。陳摶乘驢遊華陰,聞帝登極,拍掌大笑曰:“天下自此定矣!”帝親為詔書往召,辭曰:“九重仙詔,休教丹鳳銜來。一片野心,已被白雲留住。”帝谘嗟累日。南唐、吳越皆遺使來賀,帝厚報之。立王氏為後。高保融卒,其弟保勖請命於朱,授以節度使。辛酉,杜太後殂。
周世宗時,汴京民石氏開茶坊,令幼女行茶。嚐有丐者病癲,垢汙藍縷,直詣肆索飲。女敬而與之,不取錢。如是月餘,每旦擇佳茗以待。父兄見之怒,逐丐笞女。女略不介意。又數日,丐者複來,女供奉益謹。丐謂曰:“汝能啜我餘茶否?”女頗嫌不潔,少覆於地,聞異香,亟飲之。丐曰:“我呂仙也,可隨汝所願。或富貴,或壽考,皆可得也。”女不識富貴,隻求長壽,不乏財物。呂祖遺以《漁父詞》,曰:
子午長餐日月精,玄關門戶啟還扃。
長如此,過鬥生。且把陰陽仔細烹。
複授以口訣。女白於父母,始悔,尋之不得。至是複來,石氏留之,師曰:“今年夷夏俱大喪。餘恐遠人未化,將北遊,勸其來賓。”是歲,宋太後殂。遼主叔父死於獄。東夷女真貢馬於宋。高麗亦浮海來貢。是秋,南唐主璟殖,子煜立。壬戌冬,高保勖卒,諸將立保融子繼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