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輪子‘咕咕’的在青石地板上轉動著,一條寬闊的大道上,孤伶伶的一輛馬車行駛在上頭,此時正值六月時分,天空中的太陽火辣辣的,道路兩旁沒有行人,四周安靜得隻能聽到蟬鳴蟲叫,道路兩旁的雜草,越發顯得這條官道淒涼無比。空氣中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緊張感與血腥味兒,好似傳染到了馬車中的人般,除了一個年約一歲多模樣的小孩兒之外,車廂裏的兩個婦人都是滿臉的焦急之色。
“婠娘,咱們還要幾時才能到家?”一個年約二十來歲的美貌婦人抱著一個約摸一歲多左右的小男孩兒,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中,早已經沒了平日的風流嫵媚,反倒多了些焦急與害怕,馬車裏一個被她喚作婠娘的婦人約摸三十歲許,穿著一身青色衣袍,身段纖細,容貌隻是清秀而已,與那抱著男孩兒的婦人相比,容貌便有些不打眼了,她頭發反綰到腦後,耳朵上頭隻戴了兩粒小小的珍翠,看起來簡單清爽,聽了那美貌婦人的問話,忍不住就回頭壓低了腦袋,先是掀起簾子往外頭看了看,見著沒有旁人時,鬆了口氣,回過神來才放輕了聲音,湊近那婦人耳邊,細聲說道:
“夫人,約摸還要一刻鍾左右才到,您先且放寬心才是。”
那美貌之極的女子一聽這話,臉上露出一絲慌亂難忍之色,一雙美麗嫵媚之極的丹鳳眼裏險些透出淚光來,一雙染了丹蔻的纖纖十指緊緊縮攏,原本淡粉的指尖一下子變得蒼白,那被她抱在懷裏的瘦弱小男孩當下臉色一白,露出難忍之色,偏偏強忍著沒有出聲,美貌婦人潔白整齊的貝齒咬了咬嘴唇,再也無法忍耐:
“還要這麼久?外頭追兵這麼多,要是被人發現,可怎麼了得?我們母子的性命,難不成就要在此了斷?”她越說著,神態越是有些瘋狂,聲音放大了些,那名叫婠娘的婦人一聽,臉上露出慌亂之色,連忙就趁起身來,要去捂她櫻桃小嘴,急得險些眼淚也流了出來,連聲安撫道:
“我的好夫人,您這麼大聲,可是要將人給招來才算完?如今世道艱難,您且先忍些,隻要咱們回了趙府,一切問題自然迎難而解,莫說老爺不知道小郎的真正身份,就算是知道,看在您是他女兒的份兒上,也一準會護著您和小郎君的。”她一邊說著,白淨的臉孔漲得通紅,這才看到美麗之極的婦人懷裏,那已經快被她勒得喘不過氣來的小孩子,偏偏年紀小小,他卻能忍得住一聲不吭,心裏又酸又軟,連忙就撫著他臉,哀求似的看著那美麗的婦人:
“夫人,您放心就是,老爺一準會護著您周全,還是小心照看著小郎君罷,他年紀還小,萬一出了什麼好歹,那可怎生了得?”
她這麼一說時,那美麗無比的婦人這才注意到自己懷裏的孩子,見他臉蛋已經有些蒼白了,到底是從自己肚皮裏爬出來的,也有些心疼,不過看著他俊郎漂亮的臉孔,與異人頗有類似,又是氣不打一處來,掏出懷裏的帕子抹了抹眼睛,哭得哀淒淒的:“理他做什麼?咱們母子不過都是被人拋棄下的罷,躲來躲去,他那沒良心的父親,如今逃去享受榮華富貴,留了我們苦命的母子在這兒,哪裏還會管咱們的死活?”雖然說是埋怨無比的話,可到底看兒子蒼白的小臉,還是忍不住鬆開了手,滿臉的埋怨。
“夫人快別這麼說,公子還留了一個骨血在這兒,又怎麼會拋棄您和小郎君不管?”那婦人一見她放了手,連忙將不哭不鬧的小孩子摟進懷裏輕輕撫著,一邊替他順著氣,一邊輕聲說道:“咱們政小郎真是乖巧,不哭不鬧,好聽話。”
聽到有人誇自己兒子,那美貌女子雖然臉色還不大好看,不過嘴角邊還是露出一絲小小的微笑來,眼睫上還沾了點點晶瑩的淚光,如梨花帶雨般,掛在粉嫩的臉頰上,惹人憐愛無比。她坐在那兒,如撫風擺柳似的,嬌軟的身段,雖然穿著普通的白底藍花衣裳,但依舊勾勒出無限風情來,一雙向上挑的丹鳳眼,似笑非笑,波光流轉間,帶動無限的風情,這會兒雖然臉色憔悴了些,可真發顯得秀美無暇,讓人瞧了心裏不由生出保護欲來,贏政抬頭看了自己這輩子名義上的母親一眼,心裏暗歎了一聲人間妖孽,長得這副傾國傾城的勾魂模樣,難怪他這輩子的便宜老爹異人,在見到她之後,就算她已經是呂不韋的姬妾,依舊是將她給要了過來,這般誘人之極的容貌,確實也是世上難得一見了。
“他的骨血多了,怎麼還會記得我跟政兒兩人。回了秦國,自然是能做他高高在上的公子,哪裏還會想著咱們。”漂亮的婦人抹了抹眼淚,這才有些幽幽的抬起頭了,目光看著馬車簾子處有些發神,卻是透過這道厚重的簾子,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