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禾菀眸光暗暗掃過四周,此處雖然僻靜,夜色已深,尋常也不會有人經過。
但是她和淩雋馳單獨待在這裏, 實在是不妥當。
她這般道謝,就是想速速說完此事,然後借機離開。
“你我之間,無需這般客氣。”
“明日禾菀必定準備厚禮奉上,現在恐怕不便和淩大人單獨待在此處。”
她本來是不準備跟著淩雋馳過來的,偏偏淩大人黯然傷神,還說同她有話要說。
可進來之後,便隻是坐在此處,撐著下巴,看著她,看的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今日這盤棋,你下的很好,但是你做錯了一步。”
她正待起身,可聽到淩雋馳這般說,她僵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淩雋馳已經猜到今日府中發生的事,是她設的局。
果然是瞞不住他。
自然,她也沒想瞞住淩雋馳。
畢竟,從她請他幫忙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淩雋馳能猜出個大概來了。
但是他說她這盤棋走錯了一步?
“嗯,不知道淩大人說的,我哪一步走錯了?”傅禾菀擺出了願聞其詳的態度。
她倒也的確想知道,她是哪一步走錯了。
“你沒有選擇利用我。”淩雋馳笑了笑。
“你利用了寧國公夫人,桂萍,甚至前幾日,還利用了程曦月故意激起宋淮的怒火,可我這般順手好用之人,你卻放著不用。”
傅禾菀輕輕蹙眉,她這段時日都利用了誰,他都這般如數家珍,了如指掌了。
她哪裏還敢利用他?
況且,不被利用難道不好嗎?
怎麼她沒利用他,淩大人反倒是不開心的樣子。
“淩大人在禾菀心中意義非凡,況且您又這般聰明,禾菀哪敢利用呢?”
“不過,既然淩大人說禾菀錯了,那便是我做錯了,明日連同負荊請罪的厚禮也一並奉上,那我便先告退……”
“陪我坐會兒吧。”淩雋馳垂眸,睫毛投下一排暗影,瞧著情緒落寞。
他都這樣說了,傅禾菀隻得再坐了回去。
自從伽淨寺那件事知道他對她有意之後,每次相處,她都有種如坐針氈之感。
“你討厭我,可是因為我是雪娘的哥哥?”
傅禾菀瞧著他的樣子,麵容俊美卻又帶著幾分憔悴,眸中隱隱有幾分痛色。
總覺著他是故意做出這番樣子的,可萬一,他是真的因此痛苦呢?
她又不免想到,那日在太後的瓊華宮裏,太後娘娘曾拉著她的手,說了淩大人許多過往。
冬日站在院子中,被那時候的淩家長子潑水,被老淩大人利用,為淩家長子鋪路。
所有人都不顧及他的性命和生死。
若非淩雋馳命硬,恐怕活不到現在。
而這一切,皆是由雪娘那一推造成的,傅禾菀也不知道淩雋馳待雪娘,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若是易地而處,她若是淩大人,恐怕心裏是恨透了雪娘的。
要說以前,她對淩雋馳是有恨意的。
對淩雋馳退避三舍,也的確是因為雪娘的原因。
“淩大人誤會了,我並未討厭你,隻是淩大人位高權重,實在不該在我身上多花心思。”
“的確不該在你身上花心思,這話我也告誡過自己無數遍,可怎麼辦呢,若是我這一顆心也能聽勸告便好了,它不受控,你教教我,如何才能不在你身上花心思?”
淩雋馳眸色深深地看向她,不帶一絲玩笑的意味。
傅禾菀心中有那麼一絲惶惶無措,因為她從未見過有人會將一顆真心直接剖白出來,這麼明晃晃的告訴她。
但是惶惶無措下,她更多的是厭煩。
她並不喜歡深陷泥潭的感覺,上一世便是深陷在宋淮這個泥潭之中,這一世她並不想步上一世的後塵。
況且,此時來講,難道不會顯得不合時宜嗎?
淩雋馳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看到她神色澄淨又冷淡,便知道她心中對他是一絲一毫的情意都沒有。
“淩大人,這玩笑話可切莫再說……”
傅禾菀話還沒說完,便聽到身後傳到砰的一聲響聲,不知是哪棵樹的樹葉抖動,幾片葉子掉到了地上。
緊接著宋淮捏緊拳頭,踉蹌著走了出來。
傅禾菀愕然起身,就看到宋淮狼狽的扶著一棵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唇角還有血,他又劇烈的咳嗽著。
她沉默了。
看這樣子,宋淮已經是聽到不少了。
四周竟然沒有淩大人的侍衛在把守?
還是說,是淩大人刻意安排的,亦或者是她想多了,淩雋馳隻是陳年舊事重提,心緒不寧,忘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