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來的極快,快到讓人措手不及,哪怕用袖袍捂著,仍是能感覺到呼吸之中的滾燙,燃燒肺腑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傅禾菀漸漸從淩雋馳懷裏掙紮出來,發現四周隻剩下滾滾濃煙,火勢漸漸熄滅了。

“咳咳,咳,火滅了。”傅禾菀急忙去看淩雋馳,發現他肩膀上被燒傷了一大片。

她這才想起,方才火勢最大之時,似是有樹枝掉落,然後她被淩雋馳撲倒在地。

她還未曾開口,淩雋馳就先開了口,“無事。”

她動了動唇,知道此刻若是說淩雋馳傷重,恐怕不妥。

淩雋馳扯過她身上的衣袍重新穿上,傅禾菀方才打濕的衣裳,也差不多被烘幹了。

“抓住碩明,還有他身邊的小廝。”

衛三和衛九急忙上前,將碩明和小廝壓住,抽下自己的腰帶將二人綁了起來。

“淩大人,這是何意?”碩明掙紮著,滿臉怒容,“莫非大人記恨方才晚生對夫人出言不遜,當時晚生也是急了,並非故意惹怒夫人,求大人開恩饒命。”

其餘劫後餘生之人,也是不明白淩雋馳為何這麼做,皆是跪地為監院求情。

若是在山火之中苟活了下來,卻因為觸怒了淩大人的愛妾被殺,這也太憋屈了。

四周皆是悲戚的求饒聲,雖然沒人埋怨淩雋馳,可這求饒便是覺著淩雋是被美色所惑,昏頭昏腦之人。

傅禾菀咳嗽著站了起來,看淩雋馳臉色蒼白,因為忍痛,臉上血色全無,她便先開了口。

“碩明先生,你或許不知,你今日拿上來的瓜果,是西域貢品,並非北疆生長的瓜果,雖然長得相似,但根部還是有細微差別的,而這種貢品瓜果,在韃靼那裏,卻是常見的。”

碩明猛地瞪大雙眼,“夫人這是什麼話,韃靼與我大曆朝不共戴天,夫人若是想殺晚生,直接殺了便是,怎能用這般惡毒之事來攀誣晚生?”

傅禾菀笑道:“我何時說你通敵了?好,那便不說這些甜瓜,就說說這些田地裏的菜,一個田地裏種數三四種菜,是常見的。但所有菜,皆是同等大小,沒有長勢差的,瞧著都很新鮮,你當這是什麼神土呢?況且這還是在山上,山頂上!”

“這些是從山下買來,栽種上來的吧,當真是豪擲千金,這土,也像是翻過的。”

碩明聽了她的話,已是冷汗涔涔,“夫人當真是胡說……”

“我今日一直在想,整個書院,讀書人最不會踏入,不會發現的地方,會是何處呢?”

“想來想去,應當是這處田地吧,諸位先生們,隻知讀聖賢書,耕種之事恐怕從未涉獵過,就像是老先生,方才並未分得清瓜果,所以也方便了碩明先生在這田中動手腳。”

“而且你方才說,田中施肥,味道難聞,但其實,是沒有的,為了護住田裏埋著的精鐵,先生並不敢施肥太多,隻在邊緣撒了一些吧,讀書人聞到這些味道,也定然會退避三舍的。”

“若當真如同山下尋常田地施肥,方才衛三大人點燃農田之時,因為施肥的原因,火勢應當會更加旺盛才對。”

“先生的謊話,太過拙劣,處處皆是漏洞!”

“至於精鐵,埋於瓜田之下,瓜裏含水分,瓜田不會燒的太厲害,自然精鐵也不怕燒,對吧,先生?”

碩明渾身發抖,震驚地看向傅禾菀,“你,你究竟是何人?”

一個舞姬,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淩雋馳開口道:“我夫人。”

傅禾菀一口氣說下來,本是順暢無阻,然而聽了淩雋馳這話,瞬間哽住。

她難道還能自報家門不成嗎?

此事未明,她還不敢將禍水引向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