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胤看著自己眼前這個姓奚名仲字百裏的年輕人,據說他原本是冀州常山人士,因舉仕屢次不中才跑到上城當了個教書先生,崔胤憑著數十年在邊軍中的摸爬滾打,一眼能看出這個飽讀詩書的儒士居然有用兵之才,所以才用一城鄉民的性命換來了他相助。
他崔胤是個有大抱負的人,不像那些靠著父輩功績廝混在軍中的二代,從四品的護憲校尉是他用軍功一點點掙下來的。
崔胤自詡有遠見,深知靠著這十幾萬烏合之眾絕不可能扳倒一個百年底蘊的帝國,所以他早早的給自己留下了後路。
從一開始崔胤就將自己的兵馬駐紮在高陵隘口,一旦生變便可提前引兵入上郡,沿石河穿過並州到雁門,一旦過了雁門關往北就是匈奴之地。沒錯,崔胤是個有野心的人,區區四五品的小小校尉他是不放在眼裏的,而且他是個能看清大局的人,他明白大胥一百多年從未動搖過的根基而今卻被一個王弼漸漸地腐蝕了。
所以崔胤等到了這個機會,相對於那個曾經是匈奴人的呼延保保,他卻是與河套草原上的匈奴書信往來最為密切的人。因為他一早就打算好了,趁亂越過並州逃往關外,等到中原大亂之時再借著匈奴的勢力一舉入關成就一番偉業。
因此他與別人不一樣,其他人攻破城池搶女人搶金銀時,他崔胤搶的隻是馬匹糧食,於是他私下裏藏下近五千匹戰馬,早早命人帶到北方接應他的大軍。
此時此刻,他需要一個人來給他肯定,必然如此,他需要一個人來給他的布置做出肯定的結果,同時也需要人給他一個這麼做的理由。
當他把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告訴給奚仲的時候,隻見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閉起眼睛沉吟了片刻,然後睜開眼笑吟吟的看著他。
於崔胤而言他覺得奚仲是可以信任的,或者說奚仲值不值得信任對於他來說是無所謂的,無論這人給他什麼樣的答複,他都會把奚仲帶走,帶出關去。
奚仲想了一會便笑吟吟的對他說:“將軍所言不錯,所想也不錯,隻是將軍雖然做好了萬全準備,但是將軍可曾料到人心所向?”
崔胤點點頭,說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因此才請先生你前來,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奚仲一隻手撫摸著袖子上垂著的一隻碧玉雕的蟬,一麵搖頭晃腦的說道:“君子常過,但世人仍以君子待之,小人無錯,但世人對其隻是唾棄,將軍若要使大軍齊齊越過雁門關從此漂泊於關外苦寒之地,恐怕是沒有軍士願意追隨將軍,”隨後他眼睛一轉,說道:“將軍若想平安過關,恐怕隻能去找那位呼延將軍了。”
崔胤聽完攏起雙手,微微眯起眼睛思量了半天,然後才輕輕捋了捋胡子微微點頭。隻不過他不曾想到的是這位奚百裏先生從他這裏出去居然徑直去到了呼延保保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