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汙軍糧一案一夕之間便傳開,很快的那位調來鎮守的將軍也知曉了此事,一時間兵馬把偌大的太倉署圍了個水泄不通,署內大小官員也全被羈押了起來。
原本隻是想普普通通的當個小官了此殘生的李暉此刻被扒去了官服扔進大牢,他想不通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一下子貪墨了近半的糧食。
然而根本不用等他想清楚,又或者說他的想法也根本不重要。
不久之後仍舊一身青綠色官服的倉令大人麵帶笑意的拿著那本厚厚的曾經屬於李暉的官糧入庫籍冊來到了李暉麵前。
跟隨他來的還有自己那些昔日同僚以及已然神情高傲的郡守大人。
那一瞬間,李暉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沒有完全明白。
他看著那些人的眼睛,那些人卻一個個低著頭並不看他。
隻有郡守大人威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犯官李暉,有人告你假借職務之便貪墨糧餉,你可認罪?”
一夜之間從朝廷官員淪為階下囚的李暉並不認罪,此時的他滿臉的泥漬,也早就沒有了屬於自己的文人風骨。
他跪在地上,一麵磕頭一麵喊道:“求大人明鑒,下官無罪。”
他淒慘的模樣並不能打動任何人,耳朵裏繼續傳來的仍舊是那冰冷的聲音:“本大人問你,你家中妻小現在何處?”
李暉仍舊隻是磕頭如搗蒜,他哭喊道:“下官家眷都在城邊小宅中。”
隻見郡守大人眯起眼睛,冷冷的說道:“可是本官聽說,你在內城置了一座大宅子,家中妻小也早就搬了進去。”
李暉聞言瞪大了雙眼,他死死的盯著麵容戲謔的郡守大人高喊:“下官冤枉,下官無錢能在城中置辦財產呐大人。”
卻見郡守冷冷的環視一圈低頭沉默的眾人,他說:“這些人都願作證,你一家老小現在確實住在城中。”
這時帶著一臉諂媚笑容的倉令也站了出來,他惡狠狠的瞪著李暉說道:“好你個李暉,此時正值戰事,你居然膽大包天敢私沒漕糧,該當萬死。”
然後又換上笑臉轉向郡守:“下官已經查清,李暉轉運庫糧時籍冊上麵多有添補造假,而且他在城中置辦宅邸更是花費白銀一千五百兩,下官已經將他府中老幼及搜出來的髒款盡數送到大人的府中,隻等大人回去一一檢查。”
郡守大人先是冷哼一聲,然後滿意的看著倉令點了點頭。
此時的李暉全明白了,他明白得不早不晚恰到好處。
他明白了那晚倉令大人為何執著於請他飲酒,他明白了那晚眾位同僚們為何全都帶著一臉奉承的笑容,他明白了自己的向來不合群,他明白了喝酒果然是誤事的,但是獨獨一點,他活了快有半輩子,但是始終還是看不透人心呐。
在外人的眼中此時的李暉隻是呆呆的癱軟在地上,他沒有哭鬧,隻是麵無表情的喃喃道:“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