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周同隻是笑了笑,說道:“軍師不必自責,既然田汾那邊已經進了彭城,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還是等軍師病好,你我再一同前去。”
躺在床上的鍾離翊重重咳了幾聲,他看著周同那張年輕的臉,說道:“話雖如此,可是這幾日來臣的心中似乎有些不祥的預感。”
鍾離翊說完,周同沒再說話,他隻是沉默的久久的注視著自己的軍師。
短短的三天時間,彭城已經淪為一座人間煉獄,如果說以死人的數量來衡量地獄的話,彭城已然是人間地獄了。
田汾先是命人把尚還有一口氣的許豐綁在城牆上,好讓他能夠聽得見全城的哀嚎聲音,隨後凶神惡煞的齊軍衝進一處處民宅,所到之處不論男女老幼一並斬殺,甚至是那繈褓中的嬰兒也不放過。
不僅如此,田汾命令屬下在城外掘出五口大坑,然後驅趕百姓跳入坑中,那無數人擠人人挨人發出衝天的淒慘哭叫聲。
前麵的人跌進坑裏,隨之而來的是一大片如同下雨一般的人潮,還未及填土,底下的人已經被後麵下來的人砸死。
然而填土的也是彭城百姓,他們在重重鐵騎的包圍之下把土一鏟子一鏟子的投進坑裏,那具大坑裏麵躺著的正是他們之前的親人朋友和鄰居。
嗚呼哀哉的讀書人是最後死的,田汾故意留下他們讓他們親眼看著死亡的苦楚和戰爭的冷酷,親耳聽著那些人嘴裏或是咒罵或是哀求。
田汾和他手下的齊軍如同惡魔般肆虐在彭城,他們搶光了富戶家裏的財物,殺絕了手無寸鐵的百姓,然後再一把火燒掉了他們房舍。
短短三天,彭城變成了一座鬼城,再沒有從前的人聲鼎沸,有的隻是街道上肆意流淌永不幹涸的血跡。
許豐終於還是死了,他的身體被長久的捆在了城牆的柱子上,這些天來伴隨著他的隻有百姓的哀嚎和衝天的火光。
田汾用三天時間殺光了彭城內的二十萬人,他用這二十萬條性命給予了許豐許茂才在這世上最為舉世無雙的葬禮,而這場葬禮上的哀樂,就是那二十萬因他而殉葬百姓的哀鳴。
而許豐就好像早就預知到結局一樣,他的眼睛從那天起就再沒睜開過,就好像死了心死了靈魂的一個人,最後判決他已死的,也隻有那幹枯身材下再不起伏的胸膛。
田汾完成了他的使命。又或者說他並不把因屠城而殺了多少人當作使命,他把它當成功績,即便這場史無前例的功績會大大影響他田汾的名聲以及他的主子齊王周同那早就遍布天下的仁德之名,但是田汾仍舊這樣做了,在外人眼裏仿佛泄憤般的屠殺了二十萬無辜的人。
許茂才啊許茂才,你或許是一個好人,或許你的人生做一個稍微不同的決定會給你迎來一個更加錦繡燦爛的前程,但是如今,你就帶著你的固執去陰曹地府給那二十萬人繼續當你的彭城太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