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大人,”率先打破僵局之人乃是尚書令李老僧,“耶律興文被你殺害,已是死無對證。莫非你以為任你胡謅,混肴視聽,聖主便會相信這一麵之辭?”耶律興文是武衛軍副指揮使,也是李老僧的心腹,這般糊裏糊塗死掉,多少有些令李老僧惱怒。
“聖主明鑒,昨兒黃昏便有人瞧見耶律興文在樞密院外,隻因他是武衛軍副指揮使,才並無多加防範留意。”完顏雍早料到會有人懷疑他所言,“兵部尚書已確認耶律興文所中之箭便是樞密院弓箭手的專用箭。”
兵部尚書耶律元宜立即上前回道:“稟聖主,耶律興文確是中了樞密院的弓箭,而且臣在他的府上,也搜出了兵防圖等。”
完顏昂見大局已定,便添油加醋一番:“聖主,耶律興文是耶律延禧之孫,可見他是賊念不死,妄圖複國,其心可誅。”
“那眾臣認為怎樣處理妥當。”許久之後,完顏亮才慢慢說道。
完顏雍深知從兄驕縱不道,此刻自己無論落井下石還是救於水火,隻會讓處境更加危險,他便不作聲,任由其他朝臣拿出主意。
隻聽兵部尚書耶律元宜道:“聖主,如此謀逆之舉,應當誅連三族。”
“眼下正是會試,天下書生齊聚中都。此事不宜牽連過多,望聖主明鑒!”若真要株連三族,自家也脫不幹淨,李老僧必然反對耶律元宜的建議。
完顏亮不語,他雖暴虐,卻更聰明狡詐,朝中有不了大遼舊臣,若是做得太過,定會引起不滿,思索一番,便道:“既然耶律興文已死,那他家族便全部充入奴籍,發配各府院罷。”
散朝後,眾臣步出大安殿。李老僧表麵僵笑地向完顏雍拱手,“留守大人果然是我朝第一人,樞密院一案,竟能在短短三個時辰內抓住刺客。”
“尚書令莫要再抬舉我,您老忘了,禮賓院同樞密院僅是一牆之隔。我隻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完顏雍甩下這些話,拂袖而去。
完顏雍回到完顏亮安排的禮賓院內,緊咬的牙槽早已發酸,他右手抓起小酒懷,欲往地上扔去。烏延謨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腕,低聲說道,“主上,禮賓院耳目縱多,萬萬不可。”
完顏雍垂下手,酒杯被捏碎,他的手指上滲出了細密的血滴。“完顏亮,竟讓我住禮賓院,是想告知天下眾人,我是外臣。”
“主上,忍人之所不能忍,方能為人所不能為。”烏延謨勸說道。“前幾日方才躲過一劫,主上務必要忍耐謀劃。”
完顏雍漸漸平息胸中怒火,若不是蓬萊閣的貴妃阿麗來從旁吹風,他未必還能在禮賓院安生待著。
正月二十那日,完顏雍帶著老管事從曆城返至中都,剛落腳便收到唐括察從東京密傳之消息:東京副留守高存福得知完顏雍離開屬地東京,已在趕來中都麵聖之途中,預計翌日晌午便至。
完顏亮暴戾荒淫,若知東京留守擅離守地,一路南下,必然懷疑他有不臣之心,那他多年苦心經營,忍辱苟活豈不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