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曦明媚,柔柔的和風中透著點淡淡的蘭花香,昨日的幾許陰霾、數度塵埃,已在那場大雨的洗禮中被滌淨,遺了落花一地,像席錦毯。
趙玉蝶依然素衣一身,卻已不是昨日那襲。一頭烏絲束得高高長長,清靈脫俗,儼然一個嬌俏俊公子,緊跟在包拯和八王身側,行向早已備下的馬車。
馬隊依舊長立,眾人也早已列隊恭候,見得三人行來,竟齊將目光投向那俊俏“公子”,白玉堂偷偷捅了下展昭的腰,低聲道:“喂,你那老相好,扮男人扮的倒是挺出彩的,把你的風頭都給壓下去了。”
“你不要胡說,怎可拿郡主開玩笑。”
“我胡說,是你心虛吧,明明喜歡人家,還死撐著不承認,你不會是想要便宜那個小狐狸吧?”
白玉堂正不動唇色,哼哼哈哈含混的說著,就聽那邊包拯喚了聲展護衛。展昭應了一聲,對白玉堂低低的丟了一句:“懶得理你。”便去了包拯身前。
隻因昨日耽擱了大半日,包拯和八王商量後,認為最好能在日落前到達江寧府,這會兒便就此事向展昭交代了幾句。末了,展昭照例扶了包拯和八王入了馬車。
待到玉蝶時,回身看著伊人,麵似平靜,無波無瀾,隻是不看他一眼。展昭依舊伸出一臂,輕聲道:“郡主請。”
不見伊人輕顫了一下,一雙白皙的玉手便搭上了朱紅的官袖。正要上車,斜裏一顆石子射了過來,展昭悶哼一聲,曲了一膝已跪了下去。
展昭無聲側目,但見馬隊首端,白玉堂正舉頭四下望天。
小蝶哪知其中原由,見他如此,也不客氣,踏著展昭膝頭,登上了馬車,隻唇角處漾出一絲漣漪來。
一身朱紅行至馬前,朝那若無其事的人狠狠瞪了一眼,翻身上馬,一揮手,繼續東行。
車內,包拯與八王取過一紙東海的疆域圖牒,正相研究著。一旁的趙玉蝶回想剛剛眾人看自己的目光,不禁好笑,心道:看來那“雪顏”果非凡品。解下頸上一個亮黃小哨攤在掌心猶自出神……
“郡主何苦這樣輕賤自己,若是兩情相悅,縱然死也死得其所,但為無情之人血刃己身,不過徒遭笑柄罷了。”毫無表情的麵上,隻一雙眼睛透著焦急的關切。手依然緊抓著刀尖,仿佛看不見自那手指處滲出的串串鮮紅,混著雨水彙落於地,炸成朵朵如蓮碎瓣,豔麗得刺眼。
可不正是剛才那個跪在身後的死孝,見他空手奪刃,隻為救自己性命,驚訝的同時,不免又有些感動,握刀的手也不知不覺的鬆開來。
眼見小蝶鬆了手,隻道了聲:“恕卑職得罪了。”便一把將她拉至旁邊一亭內,伊人也不惱,隻目光散碎。
“誰愛笑就讓他笑去好了,隻要他能記得我。”一想到那襲朱衫,心中酸澀,滾燙的淚水不斷溢出眼底,無聲滑落。
“他不會,他若心中有你,此刻你又怎會在這裏?他若心中無你,任你做再多,即便搭上這條命,也是枉然。”見她不語也不動,似乎對這番話有了點反應,又道:“郡主,卑職雖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禦用死孝,但職責所在,早見慣了生死瞬間,深覺生命的脆弱。浮生在世,曆數以往,到最後,又能留下幾許在身邊?不過都是雲裏夢外的過眼雲煙罷了。郡主執著此情,縱然其情可感,終有忘卻之日,待那時,又有誰還會記得郡主的一片香魂呢?”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你……究竟是何人?”這番談吐,絕非一個普通死孝。趙玉蝶轉過身,突然目光嚴峻的看著那人,雖然覺得此人對自己似乎並無惡意。
就聽那人道:“我是何人?嗬,我是何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郡主可識得自己為何人?”
“此話怎講?”
那人笑:“郡主麗質天生,倘若就此香消玉隕,豈不可惜?怕是郡主自己……也未必甘心吧?”
“你究竟想說什麼?”趙玉蝶起了好奇之心,不禁有些心急。
那人繼續道:“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依郡主的容貌和智慧,想要得到一個男人,並非難事。隻是郡主你生性太過良善,不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來主宰自己和他人的命運。當知這善過了頭,可就成了愚,反倒被他人主宰。郡主究竟是願做池中卵石,還是願做深水明珠,就看郡主能否識清自己。”
那人頓了頓,複又直對上趙玉蝶一雙美目,沉聲道:“待有朝一日,看那薄情之人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豈不快哉?”
這一席話,聽得趙玉蝶懵懵懂懂,又覺大有道理,心神豁然開朗,隻最後這一句倒叫她聽得有些發寒,正聽得出神,又見那人從懷中取出一白瓷小瓶,遞了過來。
“惟女子當識容顏最重,若生得沉魚落雁之美,閉月羞花之貌,即便出身山野,目不識丁,也是人間至寶。此瓶中所盛的七顆丹藥,正是天下女子求之不得的駐顏丹,名曰——雪顏,如今我將它送與郡主,正所謂紅粉贈佳人,隻望郡主好生善待自己,莫辜負了上蒼對郡主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