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初升時,街市燈火通明。
江寧府今晚的夜市,依然繁華如故,雖不似節日般行人如織,卻也熱鬧非常,儼然不知,在這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處,已是旱情險重,滿目淒涼。
白玉堂一身雪衣穿梭其中,故地重遊理當怡然快哉,卻生出幾分落寞來。許是單人隻影,孤了些吧,可從前怎不覺得呢?
熱鬧的叫賣,撲鼻的香氣,白玉堂看著那些個各式各樣的小吃,隻覺遺憾。咳,要是郡主不來,這會兒自己跟貓兒說不定吃的有多開心呢,如今一個人,隻覺樣樣無趣。
“公子,好麵相。”一個略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
白玉堂順著聲音看去,一個其貌不揚的老頭,麵前擺著一張測字攤,生意顯是冷清的很。見自己看他,躬著身子使勁的朝自己擺手:“公子,公子測個字吧。”
白玉堂搖了搖頭,也不理那人,繼續往前走,心隻道:我白玉堂一向是‘我命我定,不由天’,測什麼字,不過是些蒙騙婦人的把戲罷了。
誰知那聲音又道:“公子,與其一個人瞎逛,倒不如跟我老頭子聊上幾句,聽個樂兒也好啊。”
可不是麼,我一個人瞎逛什麼呀,現在回去又似乎早了些,搞不好擾了人家花前月下。咳……,怎麼今晚這麼喜歡歎氣,咳……
那老頭本是隨便說說,沒想到白玉堂倒真回來了,頓時滿臉堆笑,拈著袖口撣著身旁的一個木凳道:“公子,請坐。”
這才發現,這老頭剛才不是躬著身,卻是個羅鍋子。
“公子麵似冠玉,天庭飽滿,好麵相啊。”那老頭殷勤的奉承道。
白玉堂笑:“好啦,你留著你那些口水,奉承別人吧。”撩開衣袂坐定,又道:“不是說測字嗎,怎麼測?”
那老頭趕緊遞上紙筆,口中道:“十,文,錢,嘿嘿……。”
剛說完,見白玉堂直直的看著自己,趕緊又道:“恩,七文錢?”
不料,白玉堂竟哈哈大笑起來,拍著那老頭的羅鍋子,搖著頭也不說話,直把個老頭笑得心裏發毛,顫著聲音道:“恩,公子,那……您看多少合適?”
白玉堂漸漸斂去笑聲,抿著嘴看著那老頭,往自己懷中掏去。
“啪。”一個銀錠赫然擺在了桌上,老頭瞪大了眼睛瞧著,慢慢伸出手去。卻又被白玉堂一把按住,笑道:“哎,幹嘛那麼心急呀,我看您老也不容易,這銀子隻當我做善事了。不過……你得給我測好了,如果胡說八道,那就一個子兒都沒有。”
想不到那老頭竟一臉苦笑道:“嘿,公子,我老頭子測字隻……隻說實話,不然也不會落得這步田地,可就怕您……不愛聽。”
白玉堂心道:嘿,這老頭倒賣起關子來了,有趣。
“要的就是你說實話。”
“那就好,公子請賜字。”
貓兒如今失了仙退,希望可就全在赤煉山那老道身上了,也不知他能不能醫。白玉堂想著便在紙上寫了個“昭”字。
那老頭煞有介事的看了會兒,對白玉堂道:“敢問公子,所問何事?”
“問人。”
老頭想了想道:“公子聽好了。“昭”字,乃日明也。而“明”有日月,“昭”隻獨日,陽氣甚盛。想來公子所問之人,定也是位相公。”
白玉堂微怔,淺笑道:“繼續。”
老頭清咳了一聲又道:“刀”乃利器;“口”乃“昭”之心;心上有刀,必行煞事。青天白日之下,能心口持刀諸行煞事者,想來必是官府中人。”
白玉堂直了直身子,往前靠了靠。
老頭繼續道:“此人以口當心,定是個老實人。然“口”乃“昭”字之底,意為有話不言卻藏於心,可見其性情甚為謙和。隻是……”
“怎樣。”
“隻是,公子將這“日”寫得小了些,而那“刀”寫得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