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煙柳如畫,風姿萬千。
桐廬,端陽斜照,留得一地婆娑影,滿眼過處盡明媚。
分明一幅難得一窺的仙卷美景,真正讓人好生驚歎,甘願沉醉其中,哪想得無端端竟冒出一股黑風,當著眾多高手的麵,卷人而過,甚至竟未發現它何時臨近。美景當前,真是煞人心境,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時,不禁驚駭——此是人?是妖?
當看得那抹朱紅,全然不懼,奮起直追時,更是令人擔憂,盡管那人一向如此。
還未從那駭人的驚恐中回過神來的眾人,赫然發現一條白影,也嗖的一下,飛掠而去。一連串的驚駭,讓人隻知瞠目,不及言他。
直追出數丈,到得四周滿是茵茵綠草之地,才見那團旋風停了下來,隻原地打著旋。展白二人也落在離那黑風半丈之處,仔細的打量著那黑色的“陀螺”。
黑風漸漸停止了轉動,清楚的看到,那不是旋風,而是一個穿著碩大黑色鬥篷的人,一頭烏蓬蓬的頭發胡亂的堆在腦上,整張臉都被埋入其中,男子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對血紅的瞳來,冷冷的泛著邪魅。
“是他?”二人幾乎同時出口。
此人不正是那日林道旁與那翩翩公子對決的黑衣人嗎?記得他是受了重傷的,可今日這番身手斷不似有傷之人。卻不知他所為何來?
見他抬手丟了樣東西在二人麵前,定睛一看,頓覺胃腸翻湧。原是剛才那名差役,竟然已縮成了尺把來長,血肉仿佛已被抽空,獨剩下一具皮囊緊皺的堆在一起。像個破爛的布偶。若非他胸前緊抓著那張和他一樣滿是皺褶的駕帖,真是不敢相信,這就是方才還朝他們點頭哈腰的差役。
這種殺人手法簡直殘忍恐怖至極,二人雖然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卻也未曾見過這般詭異的手法。相互對視一眼,雙雙蹙眉,隻一瞬,鐵血男兒的忠勇氣魄立時彰顯。
一掃麵上駭顏,二人直視那人血紅雙眼。展昭英眉挺立,踏前一步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也不答,仍舊半側著身,血紅的眼珠充滿了戲謔,斜斜的看著兩人。正疑惑間,突然眼見一股勁風將那人麵前亂發吹開,現出了整張白蠟板一樣的臉,惟一張唇呈深紫色,如果那還算是人唇的話。兩條淡淡的細眉,直垂了兩梢,儼然一個大大的八字,趴在了額上,顯得整張臉看起來似笑欲哭,活脫脫一個無常。
兩人見了,好生納悶。倒不是因為他的醜相,隻是奇怪明明四周靜寂安然,無風無浪,卻為何又見他好似迎風之勢?
那一縷縷幹澀的烏絲分明被吹得高高揚起,在他腦後一陣亂舞,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章魚。加上那件碩大的鬥篷,像一對巨翅一樣,大有隨時翔天之意。此情此景,此樣此貌,分明是混世魔王臨世。可是,究竟哪裏有風呢?
都懷疑是否自己出了錯覺,那人忽地又裂開嘴,仰麵大笑起來。可是,可是……都聽不到聲音啊!好象他存在的是另一處空間。這般幻景,竟像極了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叫二人如何不驚異,展昭恍惚的搖著頭,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白玉堂星眸聚焦,移步展昭身旁,口中下意識的嘟噥著:“好象不大對頭啊?”
兩人似心有默契,交換了個眼神,彼此肯定的點了點頭——調虎離山。
二人正欲返回,再看一眼那人,竟似一個水影,晃晃悠悠,逐漸消散。這更加無疑的證明了他們的猜測,心下隻求,那邊情況不要太糟。
這邊眾人眼看展昭和白玉堂急掠而出,很快便都不見了影子。正麵麵相覷,突然,隊尾禦軍那邊一陣騷動,緊接著,便聽見幾聲馬嘶哀鳴,包拯幾人正待細看,幾塊黑乎乎的東西便劈裏啪啦落在了幾人麵前,竟是幾塊碎裂的馬屍,殘肢斷骸丟了一地,令人作嘔,立時,一種強烈的恐懼感,幾乎窒息了每一個人的心髒。
隻短短的一瞬間,隊尾慘叫連連,迅速後退著,這邊眾人下意識的甩過隊頭,終於看見了——他,那個黑衣人隻雙手一伸,便有十多個禦軍像串糖葫蘆一樣,被吸在其掌心,且越縮越小,直至布偶大小,揮袖甩出。
這哪是人,這分明不是人的武功。穆雲飛登時朝身邊死孝大喝一聲:“保護大人。”眾人方才回神,也顧不得解馬紛紛抽劍出鞘,齊齊將兩位大人和小蝶圍在中間,急速後退。
眼看著禦軍一排排倒下,遍地都是人和馬的碎屍,獨獨這一切竟發生在這樣一個明媚的春日,令人隻覺詭異的很。
那黑衣人似發現了這邊的情況,三縱兩躍,已到人前。嘴邊一挑,邪邪的笑著,伸出兩掌正要對那前方幾人出手,就聽包拯斷喝一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