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廷是郡中出名的富家子弟,出手闊綽,市井街坊常提起他那些風流韻事。
見他搖頭晃腦得意地出了百芳閣,柳洇墨身旁的幾個常客不由交頭接耳:“聽說了嗎,他要給如絲姑娘贖身了。”
“不是老早就在傳?可他又做不了主,劉家老爺會許一個歌伎進門?”
“聽說劉娘子倒是許了……”
“嘿,竟有為丈夫納伎女做妾的正房,開了眼了!”
“那有什麼,若是我娘子為我納個花魁,我也高興啊……”
看來姐姐已經依她所言,同意劉廷納妾。
柳洇墨又抬頭看了看劉廷剛剛出來的方向,咬咬牙,五百兩就五百兩!錢以後還可以再賺,姐姐的事最要緊。
她推開人群,噔噔噔上樓,還未走到門前敲門,就有四五個壯碩的龜公攔住她。
“如絲姑娘不輕易見客。”
柳洇墨略微湊近,拍了拍腰間:“五百兩,小爺有。”
房門前的龜公互相看看頷首,正要通傳,就見老鴇花枝招展地扭腰快步上樓,越過她,喜氣洋洋地進了花魁閣旁邊的廂房。
半刻功夫,老鴇出來,點著手中的銀票。
柳洇墨不由捏了捏錢袋,有些生怯,但仍然蹭上前去,對老鴇說道:“好姐姐,讓我見如絲姑娘一麵。”
老鴇將銀票塞入袖中,朝廂房使了使眼色:“不巧,被裏頭的公子搶先了,他給的比你多多了。”
柳洇墨踮起腳尖朝裏頭張望,一道金色屏風擋住外人視線,隱隱綽綽的山水花鳥刺繡後,似乎有人在舉杯向她示意。
應該是看錯了……
“公子,您是在做什麼?”
鬆流見自家公子舉起酒盞,忍不住向屏風那邊看看,好奇地問他。
淩弗諼斜躺在榻上,一手撐著腦袋,半束的長發垂落,他微微眯眼,盯著屏風上嗅梅的翠鳥,映出一抹纖秀的影。
他垂眼,鴉睫覆下一道陰影,冷哼一聲:“你管我。”
鬆流撓撓腦袋,小心地勸著:“公子,您還在養傷,不能飲酒。”
“知道,”淩弗諼本來也沒打算喝,他垂眼望著清澈的美酒,喃喃自語,“可惜了這一千金的美酒,不如隨便賜下。”
鬆流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公子,你方才不是說不在此地與人來往,以免暴露行蹤嗎?”
怎的又是叫來老鴇買下花魁一夜,又是要賜酒。
這差事,真是越來越難當了。
淩弗諼緩緩舒了一口氣,朝鬆流勾勾手指,鬆流後脖一涼,小步挪到他近前。
淩弗諼把酒盞擱在案幾上,修長的手指朝著翠鳥後的身影指了一下,懶聲道:“請那位——公子進來飲酒。”
鬆流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應著,轉身跑出去招呼了一個小廝,讓他去請外頭戴風帽的俊秀小哥進來。
淩弗諼突然後悔了,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地花了一千金,隻為請她進來飲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