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孝隻盼著她快快飲下,這半個月柳洇墨如有神通一般,回回都恰巧避開顧芸遞過去的茶飲吃食。

顧芸夜裏便同他置氣,不讓他碰,非一口咬死是他對那賤婦有情,想和她做真夫妻,才讓她次次躲過。

宋念孝百口莫辯,隻得見縫插針地下毒。

這不都快過年了,無論如何得毒柳洇墨一次,好叫顧芸打消疑慮,二人才能快活。

“洇墨,這話生分了不是?你我之間不分那些,天冷,快些喝茶暖暖身。”

宋念孝掛著溫柔的笑,眼睛卻格外精亮,死死盯著茶。

柳洇墨緩緩將茶抬起,輕嗅,茶香掩去了毒藥的味兒。

她垂眼,看著茶麵,淚珠斷了線般墜在裏頭。

柳洇墨忙騰出一隻手拭淚,宋念孝見她光看不喝,看了一會兒還哭,心如熬煎,繼續耐著性子好言問道:“娘子哭什麼?有什麼委屈說與夫君聽聽。”

“哭我嫁了一個頂好的男子,”柳洇墨抬眼,淚汪汪,將茶盞遞還給宋念孝,滿嘴胡說八道,“這茶不是一般的茶,是你我夫妻二人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見證,夫君先喝,洇墨再喝。”

宋念孝聞言,倒抽一口涼氣,暗暗咬牙,麵上的假笑都快掛不住了,又將茶盞推回去:“娘子喝,為夫已在房中用過。”

柳洇墨不得不接過,眼見著吹開茶霧正要啜飲,又忽然一頓,看著麵沉如墨的宋念孝,問道:“說起來,夫君,之前婆母給的紅包,你還沒分我呢!”

宋念孝一聽“紅包”,登時就忍不了了,終於惱怒道:“你為何淨想著錢,你在宋宅住了半月,吃喝住行有花過一文錢嗎?芸兒一個遠房客人,都曉得自掏腰包請人來幫工,你呢?”

柳洇墨假裝被嚇到,縮著身子往後退了兩步,小聲嘀咕:“之前回門爹娘給了紅包,夫君來得晚,我便先收下了,本想著得空了給夫君……”

宋念孝抬頭,踏進廂房,徑直在桌前坐下:“這不正有空。”

柳洇墨心中冷笑,順手將茶盞擱在桌上,轉身掀簾進了寢屋,再出來,手裏捏著一疊厚厚的紅包。

宋念孝一見,劍眉不由微挑,隨即起身:“娘子先坐,我去將母親的紅包取來。”

說著不待她回話,速速出屋去取。

柳洇墨還未坐熱,宋念孝眨眼便跑進屋內坐下,將之前奉茶的紅包倒了出來,一捧碎銀角子。

宋念孝用手指認真地數著銀角子,最後扒拉過來過去,分給了柳洇墨一半。

“餘了一個銀角子,給你吧,不好分。”

宋念孝一揮手,豪氣衝天地說。

柳洇墨輕笑,在宋念孝的注視下,緩緩拆開紅包。

隔著紅包,宋念孝就知道,嶽丈嶽母給的必定不是銅錢、銀角子,看那折了又折的紙,定是銀票!

柳洇墨從紅包裏抽出一張紙,打開,輕聲念道:“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念完,莞爾,遞給宋念孝:“喏,夫君,這是我爹親自寫的,我父親擅長一手金柳體,你看這勾、這劃,多見功夫!”